叶归荑却听得想笑。
她不过嘴皮子一碰说了几句话,便看到了一出狗咬狗的好戏。
还以为侯夫人主仆是如何情比金坚,如今一看,也不过如此呵。
侯夫人的御下之术,可见一斑。
她只默不作声听着,等到她说完,才惊讶地看向了侯夫人。
她震惊道:“母亲,此事是真的吗?”
“您……您当真存了如此心思,要置女儿于死地?!”
侯夫人赶忙找补,却说的漏洞百出。
叶归荑只暗自垂泪。
她颤声道:“既然如此,此事女儿也做不得主了,只得将霍妈妈带到父亲跟前,由父亲亲自处置了!”
她说着便掀开被子要走。
侯夫人彻底是慌神了。
她心下焦急,也只得设法先稳住叶归荑。
于是只得道:“此事不过是误会,荑儿何必如此小题大做?来人!”
她命人取来一个锦盒,讨好道:“这是母亲陪嫁的宝石头面,颜色好看清雅,母亲年纪大了戴不得,你收着就是了。”
叶归荑没接,只继续垂泪道:“母亲的意思,难不成是要堵了女儿的嘴不成吗?”
侯夫人道:“怎的可能?只是此事是小事,说破天也不过是一件衣裳,实在不足以惊动你父亲,没得说你这丫头不安分。
“这样吧!赶明儿母亲亲自处罚了霍妈妈,给你出气,至于衣服的事,母亲也定然三缄其口,绝不许旁人再提,好不好?”
她只说惩处霍妈妈之事,却对红耀和入宫请罪之事已是只字不提。
叶归荑这才露出笑容。
她收了头面,又亲自打开瞧了瞧看出了其中的分量,这才放了心。
她唤道:“绿盈!”
“姑娘找奴婢?”
绿盈闻声入门。
侯夫人看清了她怀里所抱的衣裳,不由微怔。
“做什么呢,这么半天才进门?”
叶归荑从容的:“还不快替我将母亲所赠的头面收起来?”
绿盈笑道:“姑娘恕罪,奴婢正替姑娘整理天宫锦所制的新衣,一时耽搁了功夫。”
侯夫人和霍妈妈猛地抬头看她。
绿盈的目光却被地上的红耀吸引,道:“咦,红耀姐姐?你怎的跪在地上了?”
侯夫人不可置信,急切地问道:“什么天宫锦的新衣?”
绿盈不解道:“就是夫人前几日才赏了姑娘的天宫锦做的衣裳呀!昨晚上姑娘见衣裳有些发皱,便吩咐了奴婢等去烫整齐,夫人又怎会有此一问?”
侯夫人眼前发黑!
她死死抓紧了凳子才没倒下去。
她颤声道:“那红耀拿进来的衣裳是……”
红耀垂首道:“那是姑娘寻常所穿的衣裳,奴婢昨日见它染了潮气便拿出去晾晒,却没想到衣服上破了那样大一个口子,却从未说过,那是天宫锦的衣裳呀?”
侯夫人险些折过去。
她千算万算也未想到,从一开始,破的便不是那件衣裳!
她竟还真的上了当,为了一件寻常衣裳,还送了一套价值连城的红宝石头面?!
赔了夫人又折兵,侯夫人气得牙痒痒!
她本欲说话,偏叶归荑率先开了口。
“原来只是误会一场,那看来霍妈妈也不必被发落了。”
却只字不提还头面之事,当真是堂而皇之地收下了。
她此刻越是温柔,听入侯夫人的耳中便越是可恶!
侯夫人气得嘴唇哆嗦,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婉和院。
而霍妈妈也是冷汗直流。
她竟然一时冲动,将事情当着叶归荑的面给说出来了……
依照夫人的性子,她只怕是要遭殃了……
她心惊胆战地咽了咽口水。
出了院子,侯夫人便狠狠瞪向了霍妈妈,眼神,格外怨毒。
但她现在不是动霍妈妈的时候。
霍妈妈知道她太多事情。
若这个时候她出事,叶归荑便可借此为引将事情捅出去。
到那个时候,她自身难保。
她必须想办法,先稳住霍妈妈才是。
支走了霍妈妈后,她便派人去找了白何秋,却得知白何秋昨夜便出了府一夜未归,此刻并不在府中。
她心下没底,也只得将霍妈妈一直留在眼皮子底下,忐忑不安地等着。
而此刻,婉和院。
叶归荑亲自扶了红耀起来,见她肩头被霍妈妈推青了一块,不由满眼心疼。
她道:“今日委屈你了。”
红耀却神情坚定地摇摇头。
“比起姑娘的委屈,奴婢的委屈,实在不算什么!便是奴婢一条命,换了霍妈妈的命,也值得!”
她想起了都后怕。
若非姑娘神机妙算,推测出了院里有内鬼,特意让她拿了旧衣裳声称是御赐之物,藏好了真正的天宫锦衣才会有惊无险,还从侯夫人手里抠出来一套头面。
御赐之物若真的损毁,会耽误了姑娘的计划事小,惹了侯爷的动怒失了侯爷的欢心才是实打实的大事!
要真的被旁人借此事小题大做,她们姑娘这辈子便完了。
她宁可一命换一命,也要保住姑娘的名声!
叶归荑看得好笑。
“霍妈妈的一条命,难道就比你贵重了?”
她道:“放心,我便是拼死,也会保你们的。
“时辰不早了,替我梳洗吧。”
“是。”
得了叶归荑的赏赐,两个侍女替叶归荑更衣洗漱。
才不过辰时,便出了门去。
她出门时穿的是新做的天青色新衣,裙摆的百合花随着她的走动好似鲜花摇曳,将一众侍女都看痴了,目不转睛连眼睛都舍不得转一下。
上了马车,她却换上了一件男装。
绿盈不解:“姑娘既要男装出门,又何必要穿那件新衣?反倒让人觉得姑娘招摇。”
叶归荑一笑。
“隔墙有耳,我自然要稍作遮掩些才是。”
她叮嘱道:“衣裳拿好,等到了白鹤楼,我再换上这件裙裳。”
“是。”
两个侍女虽不明就里,但还是按叶归荑的吩咐照做。
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又被她们姑娘化解,便知姑娘本事卓绝。
她们只听从姑娘的也就是了。
而叶归荑出府的消息,也很快传到了白何秋的耳朵里。
白何秋正在酒楼吃酒,闻言便是嘴角一勾。
“盯紧了白归荑。
“我偏要看看,她如此不知廉耻,到底是要与何人私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