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尚未完全散去,鄂尔城多斯村武馆后院的青石板上已凝结了一层细密的白霜。陈锋大师负手而立,宽大的灰色布袍纹丝不动,仿佛与院中那株虬劲的老松融为一体。张阙深吸一口带着寒意的空气,摆开拳架,凝神以待。
“拳,不是这么打的。”陈锋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般刺破了清晨的寂静。他身形未动,右臂却如毒蛇出洞,带着残影在张阙刚猛击出的拳腕上轻轻一拂。
张阙只觉得一股奇异的螺旋劲力猛地钻入手臂经脉,整条胳膊瞬间酸麻,凝聚的力量如同撞上无形漩涡,顷刻间溃散无踪,拳势硬生生被带偏,“砰”地一声砸在旁边的木人桩上,震得木屑纷飞。他愕然收拳,手臂兀自微微颤抖。
“刚猛有余,韧性与变化不足。”陈锋收回手,语气平淡,“鄂尔城地处北域与西域交接,你的拳法根基是西域‘凿山拳’的路子,追求一击开碑裂石,这没错。但想走得更远,还需融汇北域‘玄甲功’的韧性与扛压,方能刚柔并济。”
他踱步到院中石凳坐下,示意张阙也过来。“我大夏疆域辽阔,武风鼎盛,因地理人文差异,自古便演化出五大区域,各有所长。”
“东域,沧浪屿,”陈锋手指蘸了蘸石桌上的露水,在桌面划出一道蜿蜒的曲线,“临海,多礁石滩涂,浪涛无常。其武学以腿法称雄,核心流派‘踏潮流’。讲究下盘如礁石扎根,腿击似惊涛拍岸。低位扫踢如退潮卷沙,专破下盘根基;高位旋踢如飓风扬帆,凌厉刁钻。步法‘浪叠步’,小幅度腾挪跳跃,踏在湿滑之地如履平地。与他们交手,若被连绵腿影卷入,便如身陷怒涛漩涡,难以脱身。”
“西域,大漠磐城,”他手指西移,在露水痕迹旁重重一点,留下一个深色印记,“黄沙万里,风暴酷烈。其武学以拳掌称霸,核心流派‘凿山拳’。拳势直来直往,追求极致的力量与爆发,力求一拳凿穿岩壁。蓄力重拳如陨星坠地,格挡硬抗如磐石迎风。其绝技‘旱雷崩’,踏步冲拳,拳风裹挟砂砾,有开碑裂石之威。西域武者,双拳便是他们开凿天地的利器。”
陈锋的手指转向北方,划出一道冷冽的轨迹:“北域,凛冬堡。苦寒之地,冰封万里。生存本身便是最残酷的修行。其核心流派‘玄甲功’,不重华丽进攻,专精忍耐与防御。抗打能力惊人,仿若身披玄冰重甲。更擅近身擒抱绞杀,一旦被其锁住关节,便如坠冰窟,生机断绝。其‘霜息术’能麻痹痛觉,降低消耗,任你狂风暴雨,我自岛然不动,直至耗尽对手最后一分气力与意志。” 他深深看了张阙一眼,“你的意志,是块好铁胚,但还欠锤炼。我知道一处地方,能真正打磨出你‘玄甲’般的意志与体魄,待你城市赛有了结果,便带你去。”
“南域,雨林密泽,”陈锋的手指快速滑向南方,留下几道急促、交错的短线,“湿热瘴疠,毒虫遍地,空间逼仄。其武学核心在‘快’与‘诡’,流派‘瞬牙流’。身法如鬼魅贴地折跃,攻击如毒蛇吐信,专攻眼、喉、腋下等致命要害,指尖常淬剧毒。其连击技‘百步针’,能在瞬息间倾泻暴雨般的刺击,防不胜防。在南域的武者眼中,慢,即是死。”
最后,陈锋的手指落回桌面中央,缓缓画了一个圆,将东西南北的痕迹柔和地包容其中:“中域,归藏城。四通八达,汇聚四方菁华。其武学博采众长,讲究‘化’与‘融’,核心流派‘归藏劲’。无固定招式,擅长以柔克刚,借力打力,化对手攻势为己用。更精通天下百兵,信手拈来之物皆可为刃。中域武者,眼光毒辣,‘观墟眼’能在数招内窥破对手功法破绽。通天武塔矗立中域,藏尽天下武学典籍,是真正的武道圣地。欲登堂入室者,需过‘四象试炼’,击败四域顶尖高手的幻影烙印。”
陈锋看着若有所思的张阙,正色道:“全国巅峰武道大会,就在明年秋季,汇聚的便是这五域最顶尖的归一境高手!那是真正龙争虎斗的舞台。”
张阙心头一震,归一境!那是他目前只能仰望的境界。
“路要一步步走。”陈锋看穿了他的心思,“大赛分三级:先由各城选拔。鄂尔城城市赛,不限报名,但唯有杀入十六强者,方有资格代表本城,参加明年五月举行的北域区域大赛!区域大赛,汇聚北域百城精英,唯有跻身前一百名者,才能拿到通往全国巅峰赛的门票!”
他目光如炬,盯着张阙:“你如今拳法根基已成,‘凿山拳’劲力已达‘随心境’,应付城市赛,杀入十六强,问题不大。真正的难关,在区域大赛!能杀入区域前百的,没有一个庸手,武技境界最差也是‘随心境’!你若想在全国大赛上崭露头角,甚至觊觎那冠军之位…” 陈锋的语气带着一丝凝重,“就必须在这接下来的半年多里,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将你的武技推至‘归一境’!否则,在区域百强的混战中,你连做他人垫脚石的资格都勉强。”
寒意似乎更重了些,但张阙眼中却燃起灼热的火焰。城市十六强…北域前百…全国大赛…归一境!
“归一境…” 他低声咀嚼着这个代表武道全新天地的词汇,感受着陈锋话语中沉甸甸的分量,以及那即将到来的、名为“意志打磨”的未知试炼。鄂尔城的霜寒,此刻仿佛成了淬炼他锋芒的火焰。路已指明,剩下的,唯有披荆斩棘,一往无前。他抱拳,声音斩钉截铁:“弟子明白!请陈师父安排!” 目标,已清晰刻在心头:先踏破这鄂尔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