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死。”
耳畔传来女人近乎哀求的泣声。
钟韵垂眸,揽着李瑶筝肩膀的手慢慢收紧,“你也别死。”
李瑶筝:“你不死,我就不死。”
钟韵:“你不死,我也不死。”
李瑶筝:“真的?”
钟韵:“真的。”
竹九忍不住了:“幼稚。”
钟韵轻笑。
李瑶筝脱开钟韵的怀抱,看着她脸上浅淡的笑,新鲜的泪水没有灼眼的颜色。
她终于不再流血了。
许是泪水洗去眼中的血污,钟韵的视线逐渐清晰,见李瑶筝哭成一张小花脸,唇角笑意渐浓。
“原来你……还是一个小哭包啊。”
李瑶筝没注意到钟韵话中的语病,她只欣喜于钟韵已经有精力打趣她,看来是真的脱离危险了。
李瑶筝破涕为笑,嗔怪道:“还不是你这个坏东西把我惹哭的!”
“抱歉,”钟韵真诚道歉,“害你担心了。”
李瑶筝笑着笑着,又是满眼泪水,这次是喜极而泣。
“你活着就好。”
钟韵望着她:“你也是。”
李瑶筝抹着眼泪,这才察觉奇怪,钟韵似乎更怕她死,可明明出事的人是钟韵自己。
心里的疑问太多,李瑶筝一时理不清,却听钟韵主动道:“我会变成这样,是我自己造成的,我很清楚,所以你放心,我不会死的。”
这话一出,李瑶筝反而提心吊胆,握住她的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钟韵轻轻叹气。
“我……抹除了李锐君的记忆。”
话音一落,黑漆漆的窗外倏然亮起一道闪电,接着是一声炸雷。
李瑶筝禁不住身子一抖。
钟韵被握住的手缓缓用力,她凝视着李瑶筝:“现在的李锐君,只有两岁幼儿的记忆。”
李瑶筝愣愣看着她,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勒个去!”飘在一旁的竹九瞬间炸毛,“五十二年记忆,真有你的!”
钟韵意念道:“如果不是实在力竭,我本想抹除他在世为人的所有记忆。”
“你的意思,他还得感谢你呗?”竹九气得上蹿下跳,一条蛇身在空中乱舞,“上次你抹去了李锐君不到一天的记忆,你就吐血难受得要死,这次你居然背着我直接抹除了他五十二年的记忆!你就不怕自己直接嘎了?还你很清楚自己不会死,你清楚个屁!”
钟韵不为所动:“事实证明,我的判断是对的,我还活着。”
“对,你可太对了!”竹九要是有手,绝对指着钟韵的鼻子骂,“你还把这事告诉李瑶筝,没听见外面打雷了吗?”
钟韵:“总该给她一个解释,我不会对她说谎。”
竹九气噎,满屋乱窜,就差身子打个结,把自己锁死了。
窗外下起雨来,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户上,噼啪作响。
钟韵看了眼已然被雨水打湿模糊的窗户,对李瑶筝道:“你有什么疑问,尽管问我。”
这老天爷应该还能坚持一下。
“毁灭吧!小爷不管了!”竹九飞到飘窗旁,盘成一团开始自闭。
然而李瑶筝察觉钟韵的视线,跟着朝窗外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
没有再问的意思。
钟韵微怔,失笑。
差点忘了,她家夫人是何等的聪慧过人。
也好。
钟韵问起另一个哭包:“思思呢?”
李瑶筝心里一酸,但现在不是拈酸吃醋的时候,“她在外面,哭累了,睡着了。”
钟韵昏睡的时候,起初李瑶筝看着她的出血量,一度想叫詹思思一起将人送去医院,可开门一看,詹思思抱着达达缩在沙发上睡着了,一脸泪痕,眼皮肿得老高,凌乱的头发盖在脸上,一地鼻涕纸。
李瑶筝一时无语,没见过心这么大的人,关键这还是她视作情敌的人,钟韵生死未卜,詹思思却倒头就睡。
转念又怀疑,或许詹思思见过钟韵出现这种情况,虽然也有担心,但詹思思明确知道钟韵不会死?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她们有太多共同的回忆,这一点是现在的李瑶筝无论如何都比不上的。
克制自己不吃醋的李瑶筝心里一阵难过,又想到钟韵为了她承受了这么大的痛苦,自责与愧疚再度席卷心头,更难过了。
却听钟韵道:“你也累了,躺下休息吧。”
惊喜忽然砸头,李瑶筝眼见钟韵又道:“如果你不介意被子被我弄脏了……”
“当然不介意。”李瑶筝抢答。
夜里,李瑶筝躺在钟韵身侧,头靠着她的肩,被子下的手握着她的手,呼吸平缓。
钟韵没有睡意,她望着天花板,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意念道:“竹九。”
飘窗上小黑蛇一动不动,没有回应。
钟韵又道:“小九。”
还是没有回应。
钟韵自顾自道:“我做梦了,梦见了四年后,我拿了国际摄影大赛的金奖,还收获了不少粉丝。”
小黑蛇的尾巴动了动。
“我还梦见,袁长甫成了隆汽集团的董事长,章书怡生了第四胎,”钟韵顿了顿,转头望向飘窗,“是一对龙凤胎。”
竹九的小脑袋瞬间立起来,回头与钟韵对视一眼,立马趴了回去,“哦。”
钟韵继续道:“我还梦见,李瑶筝杀了李锐君,被判了死刑。”
竹九心里打鼓,身子一圈圈团紧,故作镇定,又应了一声,“哦。”
眼见小黑蛇又开始冒绿光,钟韵轻哼:“你知道这些?”
竹九用身子把头埋起来,装死。
钟韵自言自语:“看来不是法力推演。”
魂穿异世的时候,钟韵不止一次做过令人胆寒而又心痛的梦,那些梦基于现实发展,但又与现实有出入。
竹九对此解释就是,法力推演——基于某一时间节点推演出的未来走向。
由于封印的存在,钟韵的法力有限,无法自行操纵法力推演,推演只会以梦的形式不定时出现,并且推演的时间跟不上现实的脚步,基本都是在之前的某一个时间节点开始推演。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推演出来的内容与现实大相径庭。
这个能力,看似无用,还让钟韵平添烦扰,但也给钟韵提供了一些警醒作用。
今晚的那个梦,钟韵首先怀疑的,就是推演梦境。
不过看竹九的反应,钟韵否定了这个推断。
她会梦到什么,竹九不可能提前知道,除非,她梦到的是已然发生过的事。
“不是推演,那就是脉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