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鸾眸光微闪,脸颊微红,随即柔顺地摇头:“云鸾只愿祖母身体康健,日日欢愉便心满意足了。”
沈老夫人是过来人,哪能不明白云鸾那躲闪的眼神和泛红的脸庞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又想起晨间崔氏所说之事,以及那会儿自己亲眼所见,忍不住多了一分思量。
老头子临终有交代,珩儿身份特殊。
他若是瞧上了云鸾她也不会特别反对,可她总觉得这个丫头的身份有些不一般,何况两人如今又顶着兄妹的名头,她自然不允许兄妹乱伦这种丑事出现在沈家,更不允许此事成为将来别人攻讦珩儿的把柄。
于是,她轻拍着云鸾的手背,慈爱道:“先前那一桩倒是孽缘,如今了了也就罢了。等咱们去了京里,祖母便给你亲自相看,定要给你寻个待你好又门当户对的好人家。”
云鸾低垂着眼睫,颊边浮晕:“全凭祖母做主。”
这件事告一段落,云鸾缓缓松了一口气,有祖母在前边替她挡着,沈之珩若要乱来,怎么也得掂量一下。
云鸾中午同沈老夫人一道用了膳,正要陪着歇晌,忽听院子里传来一阵呼声。
云鸾听得真切,是沈有然的声音,便道:“祖母,是然弟弟来了。”
沈老夫人睡意顿消,朝郝嬷嬷道:“去把然哥儿领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郝嬷嬷快步出去,很快就领着然哥儿进来了,然哥儿见了沈老夫人当即就跪在地上,“祖母,爹爹吐血了,快救救爹爹!”
“什么?!”沈老夫人一愣,当即就站了起来。
云鸾扶住祖母,又去扶沈有然,用手帕抹了抹他脸上的泪,道:“然弟弟,你慢慢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
沈有然抽噎着道:“我在房中读书……忽然听到父亲和母亲吵了起来,我当时很害怕便没出去……想着他们一会儿吵完就好了,可过一会儿,就,就听父亲身边的丫鬟跑过来说,说父亲吐血了。”
他说着说着眼泪就开始啪嗒啪嗒往下掉,“父亲吐了好多血,我想去救父亲,可母亲不让我进去,我……我没办法,只好来找祖母……”
沈老夫人心疼地抱住沈有然,“好孩子,别哭了,咱们这就去瞧你父亲去,别害怕,啊?”
沈有然点点头,揪着沈老夫人的袖子紧紧不放。
云鸾摸了摸他的头,看了阿采一眼,阿采悄悄退出屋子,往外边去了。
云鸾陪着沈老夫人赶到三房的竹风院时,三房已经乱的人仰马翻了。
小丫鬟们端着水盆进进出出,陶氏站在廊下正低声训斥一个小丫鬟,见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来,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母亲,您怎么来了?”陶氏急步上前行礼,“方才已经派人去请吴大夫了,母亲……”
沈老夫人没有看她一眼,直接就往沈允的屋子里去,只见沈允躺在床上,面色惨白,虽然昏迷着,但那苍白的手正死死抓着床帐,指节泛着骇人的青白。
云鸾心头一紧,前世三叔临终前也是这样抓着帐子,最后那布料上全是血指印。
“父亲!”
沈有然立即挣脱沈老夫人的手,扑向床边,泣不成声。
沈老夫人也行至床边,抓住沈允的手,轻声唤:“老三,你怎么样了?”
沈允听闻母亲唤他,双眼慢慢地睁开,望着母亲,却说不出话来。
正巧这时,吴大夫也到了,沈老夫人连忙让出位置,方便吴大夫诊治。
然而吴大夫摸了半天的脉,又看了半晌,各种手段都用上了,沈允的嘴角还是在慢慢溢出血迹,吴大夫急的满头是汗,愣是找不着症结所在。
“这……这……”吴大夫喉结滚动,“三老爷的脉象如游丝悬露,可舌苔却又……”
他猛地转向药童,“快取我银针来!”
银针刺入合谷穴的瞬间,沈允指尖突然痉挛,呕出大口紫黑血液,溅在吴大夫前襟上。
沈老夫人当场就发了怒,“老三的身体不是你一直调理的吗,你怎么会不知道为何吐血?”
吴大夫扑通跪下,“老夫人明鉴!三老爷素来心脉虚弱,可今日这症状……像是邪风入髓,又似热毒攻心……老朽行医三十载,从未见过这般诡谲的症候!”
云鸾指尖掐进掌心,前世三叔临终前,大夫也是这么说的,可那时已是两年后,这一世的这个时候,三叔不可能病的这么严重,除非……
想到此处,她目光倏地转向陶氏。
陶氏正垂首站在光影交界处,半边脸藏在阴影里,听到吴大夫的话,她的唇角顿时几不可察地翘了翘。
待察觉到云鸾视线,她立刻用帕子捂住脸,肩膀抖动哀嚎:“我的夫君啊……”
吴大夫已然束手无策,不停地擦着脑门上的汗,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沈三老爷急症攻心,恐怕就此要撒手人寰了。
沈老夫人也急的站立不稳,似要跌倒,云鸾连忙上前扶住,目光却是有些焦急地望着门外。
正在这时,一道清亮的嗓音突然从外边传来。
“老夫人且慢。”
众人回头,只见沈之珩身边的侍女红药挎着药箱疾步而来,朝众人福身道:“大公子听闻三老爷病重,特命奴婢来瞧瞧。”
“好,来的正好。”沈老夫人见是红药,便放了心。
陶氏此时还有些不以为意,她从未听说过沈之珩身边这个丫头会治病,便也没拦着。
谁知红药竟没看床上的病人,而是捡起地上带血的衣物,命人取来清水,将那血衣浸在水中,随后又从药箱中取出一瓶粉末倒入水中。
白色粉末入水即溶,很快,那盆原本淡粉色的血水就变成了诡异的蓝紫色。
红药这才看了云鸾一眼,转向沈老夫人,“回老夫人,三老爷不是旧疾复发,而是中了毒。”
陶氏闻言脸色骤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