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意闻言暧昧地看了一眼她,低声道:“听闻妹妹如今正在相看婆家,未婚少女婚前都要调理身体,特别是胞宫寒气,要及时拔除,以免婚后子嗣艰难。”
说罢,方知意又笑,“便是不为夫家,也是为着自己,妹妹可别多想。”
云鸾点点头,稍稍安心,方知意又细细地问了她一些生活作息饮食习惯,最后给她开了方子。
眼见方知意忙活完,云鸾才问她明日能否随她进宫给贵妃娘娘瞧瞧。
“你就扮成我的侍女,也不会引人注意。”
方知意自然是义不容辞。
云鸾知道是沈之珩请她来的,心里拿捏不准她如今是信谁更多一些,不敢透露太多,只想着让方知意明日再给萧瑜看看。
雨刚小了一点,宫里就来人了。
是燕亦璇身边的内侍,来传她口谕,叫她明日一早便进宫。
云鸾自然应下,内侍放下燕亦璇给她的赏赐便离开了。
派人送走方知意后,云鸾唤来观棋,“我要沐浴,去叫前院的白露送热水过来。”
观棋退下,不多久,便带着白露进来送热水。
雾气在屏风后袅袅散开,观棋正欲服侍云鸾脱衣裳,云鸾便道:“让白露服侍吧,你带阿采也去洗洗,浑身都是汗。”
阿采闻言当即笑嘻嘻地拉住观棋,“观棋姐姐,还有热水吗?”
观棋笑道:“你要自然有,随我去取吧!”
两人出了屋子,屋内只留下白露伺候。
云鸾问白露,“我们的计划可有人往外泄露?”
白露摇摇头,“公主让我们保密,我们自然守口如瓶。”
云鸾又问:“前两天帮我给姑姑递信之人是谁?”
白露回答:“是莫首领。”
两人对话时,云鸾正对镜取下耳坠,闻言,她的动作顿了顿。
微微沉住气,云鸾又问:“府中暗卫分布如何?”
白露原本在试水温的动作也顿了下,道:“……一切如常,公主放心。”
云鸾闻言慢慢冷了神色,一声不吭地脱起了衣裳。
白露欲上前帮忙,被云鸾拒绝了。
不知为何,她忽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从她寻找北歧势力到如今,事情进展的都有些过分顺利了,手眼通天的、本该出现阻拦的人没有出现,他是真的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吗?
虽说这些北歧人效忠的人是她,可她上边,还有小姑姑燕亦璇,他们敢把她的计划透露给燕亦璇,难保不会为了燕亦璇背叛她。
云鸾静静地坐在那,想着白日里在宫中时,小姑姑逼她发的那个誓。
她是不会爱上沈之珩,但不代表会甘心被利用。
白露见她面色冷然,以为她在想出走之事,便问:“公主,咱们何时动身?”
云鸾望着她笑了笑,“明晚吧,你去同莫首领说一声,让他安排一番,到时从西城门出去,一路往西南走,去肃州与兄长汇合。”
白露不疑有他,自是应下。
沐浴完毕,白露退出,云鸾便披着湿漉漉的头发,拾起一本书,倚着窗来看。
阿采很快回来,见云鸾面色不虞,道:“姐姐,出什么事了?”
看了一眼窗外,云鸾起身,拉着阿采进了内室。
“现在就收拾东西,只带些必要的,明日一大早我们就随进宫的马车出京。”
“啊?这么快?”
阿采有些吃惊,“小姐明日不还要见贵妃娘娘?还有莫首领他们……”
云鸾打断她的话,“方才,我明明瞧见潜龙卫了,可白露却道一切如常。”
阿采立刻明白过来,脸色凝重。
“姐姐别着急,阿采马上去收拾。”
——
天刚蒙蒙亮时,一队骑兵赶到了京郊附近,进了一处藏于山涧的清幽别苑休整。
这处别苑是沈之珩前两年置下的,紧挨一处废弃的高塔,沈之珩派人将高塔修缮,围在院中,留了数位老仆在此打理。
帘幕遮掩,沈之珩坐于帐后,面容如玉,秀骨艳丽,若隐若现。
红药送了药进来,他未饮,却问:“送信人来了么?”
红药摇头,他便不再问,只沉着脸看公文。
不多久,送信的人便赶到,低声汇报了府中的情况。
“人还没走,但给了信,说是今晚趁夜出发。”
得知人还在府中,沈之珩松了一口气。
唤秦朝给自己肩上的箭伤换药,一边交待接下来之事。
侍卫领命离开,秦朝忍不住嘀咕出声:“公子为何不直接回府?”
回府了将人守住,便是插翅也难逃,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但秦朝不敢真的嘟囔出来,就怕他家公子心情一个不好再拿他开刀。
自打公子十天前接了京城的传信,那脸色就没有一日是好看的。
那纸上不过寥寥数语,不知写了什么,竟气的公子当场折断了一支羽箭。
偏偏北疆乌烟瘴气,那些人一个比一个难缠,更是块极难啃的骨头。
叛军占着天险,朝廷派了三拨人去都没有拿下,反倒折了不少兵马。
可公子不仅拿下了,还用了最最快最狠辣的手段。
捷报还没写,公子就先点了二十轻骑往京城赶,不仅如此,不知还同那薛家的毛头小子承诺了什么,就见那小子喜笑颜开,主动替他们打了个头阵。
这两日,他全身的骨头都快被马给颠散了,大腿内侧磨破了皮现在还没上药,兄弟们叫苦连天,却没一个敢在公子面前喊疼的。
公子能偶尔任性,可他得对手下的人负责。
眼见公子脸上的郁气散去不少,秦朝历劫似的松了口气。
沈之珩没回答他,却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歇着去吧。”
秦朝做梦都盼着公子松口放他去休息,此刻听见这句话顿时感动的几乎老泪纵横。
慈父般的目光从自家公子身上掠过。
公子长大了,知道体会属下们的不容易了,只是以后千万不要再这么任性……
一息之后,沈之珩察觉到了来自秦朝的注视,抬头:“你不累?再替我做件事?”
秦朝立刻苦了脸,“累,求公子饶了属下。”
秦朝离开后,沈之珩穿过庭院,登上塔顶,看向天边渐亮的曦光。
目光缓缓移动,最终落在皇城一处繁华锦绣的院落中。
“昭昭。”
他沐浴着晨光,眉眼漆黑恣意。
“你该乖乖在家中等哥哥回来,为什么要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