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新月升起
上海外滩的霓虹在黄浦江面上投下绚丽的倒影。钰羌站在守梦人华东分部大楼的落地窗前，手中的平板电脑显示着全球七个红点的实时监测数据。三个月过去了，布拉格节点的能量波动始终无法完全平息。
\"伦敦小组发来报告，他们定位到了第二个真名。\"方仝推门而入，左眼上戴着一副特制的透明眼罩，底下隐约可见淡蓝色的晶体纹路。他将全息投影仪放在会议桌上，\"是北欧神话中的'赫尔莫德'，目前寄生在英国皇家科学院的一位院士身上。\"
古璃端着三杯咖啡走进来，她手腕上新增了一个新月形状的纹身——守梦人高阶成员的标志。\"好消息是，根据阿史那·阙的数据，我们研发出了真名探测器。\"她将一份文件滑到钰羌面前，\"坏消息是，周慕之——或者说赫尔莫德——似乎已经察觉到了我们的行动。\"
文件上是伦敦一处古老教堂的监控截图。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彩绘玻璃窗前，玻璃上的图案正是那个荆棘鸟喙徽记。
\"他在主动标记地点。\"钰羌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颈间的袖扣，\"就像在下一盘棋，故意让我们看到他的布局。\"
方仝调出全球地图，七个红点之间突然出现了细密的连线，形成一个复杂的几何图形：\"不是随机分布...这些节点构成了一个巨型法阵。布拉格、伦敦、开罗、耶路撒冷、瓦拉纳西、墨西哥城、京都...\"他停顿了一下，\"还有上海。\"
会议室突然陷入寂静。古璃的咖啡杯停在半空：\"上海？但我们的监测系统没有发现...\"
\"因为节点尚未激活。\"方仝放大上海区域的图像，黄浦江与苏州河交汇处的水域下方，隐约可见一个极微弱的红点，\"休眠状态，但确实存在。\"
钰羌的袖扣突然变得温热。她闭上眼睛，让父亲的记忆碎片浮现——赵岳生前最后一份未完成的研究报告，关于城市水系与地脉能量的关联性。
\"江底隧道...\"她猛地睁开眼，\"爸爸曾经标记过那个位置的特殊磁场异常！\"
警报声骤然响起。陈默的影像出现在全息屏幕上：\"紧急情况！布拉格节点能量激增！监测到大规模意识干扰波扩散！\"
三人冲向指挥中心。主屏幕上，布拉格老城区的实时画面令人毛骨悚然——街道上的人群如同梦游般停下脚步，仰头望向不存在的月亮。他们的眼睛逐渐变成乳白色，嘴角挂着完全相同的微笑。
\"静默之网的局部启动！\"秦玥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她正在伦敦指挥行动，\"赫尔莫德在测试控制效果！当地守梦人已经...\"
画面突然被雪花干扰。当信号恢复时，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站在布拉格广场中央，正是那位被寄生的英国院士。但他的眼睛现在完全漆黑，声音通过所有通讯设备同时传出：
\"守梦人，你们以为消灭阿史那·阙就是胜利？\"他的嘴角扭曲成非人的弧度，\"那不过是个开始。血月将至，七重之门终将开启。\"
画面切换成七个城市的俯瞰图，每个城市上空都开始形成诡异的云涡。最令人不安的是上海——黄浦江的水位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江底的红点越来越亮。
\"调虎离山！\"古璃瞬间明白过来，\"他在伦敦现身是为了吸引我们注意，真正的目标是激活上海节点！\"
方仝已经调出了上海水系的全息模型：\"如果节点激活，长江三角洲两亿人口将在血月下成为静默之网的养料！\"
钰羌的袖扣烫得几乎要灼伤皮肤。一段被深埋的记忆突然解锁——父亲生前最后一天，曾带她去外滩，指着江面说：\"小燕，记住，这座城市的水下睡着一条龙...\"
\"不是比喻！\"她惊呼，\"爸爸说的是真的！上海节点之所以一直休眠，是因为有什么在压制它...一条'龙'！\"
秦玥的指令从伦敦传来：\"方仝带队去江底隧道调查。古璃联络市政府启动紧急预案。钰羌...你似乎有线索？\"
\"我需要去一个地方。\"钰莺抓起装备包，\"上海老城隍庙。如果真有'龙'在守护这座城市，那里会有记载。\"
一小时后，钰莺站在城隍庙古戏台的藻井下，仰头望着那幅已有六百年历史的彩绘——一条五爪金龙盘旋在云海中，龙睛正好对准黄浦江与苏州河的交汇处。更引人注目的是，龙颈处镶嵌着一块青灰色的鳞片，在灯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
\"那不是装饰...\"年迈的庙祝颤巍巍地递给她一本泛黄的线装书，\"据传是明代刘伯温留下的镇物。光绪年间江水泛滥，有渔民看见水下有金光游动，次日水位便退了。\"
书页上记载着一个古老的传说：洪武年间，刘伯温为镇长江水患，以法术困住一条作乱的蛟龙，将其精魂封印于青玉鳞片中，置于江底镇守海眼。而那片龙鳞，正是藻井上镶嵌的这块！
钰莺的通讯器突然响起，方仝的声音伴随着强烈干扰：\"江底发现巨型人工结构...不是现代工程...像是某种祭坛...能量读数飙升！\"
\"我找到压制节点的关键了！\"她急切地回应，\"需要取走城隍庙藻井上的一块龙鳞！\"
\"来不及了！\"方仝的喊声几乎被杂音淹没，\"水位异常上涨...祭坛开始发光...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钰莺不假思索地爬上供桌，伸手触碰那块青灰色鳞片。接触的瞬间，一道金光从鳞片迸发，整个城隍庙剧烈震动！老庙祝惊恐地跪地祈祷，而钰莺却听到一个古老的声音直接在脑海中响起：
\"六百年了...终于有人类再次唤醒我...\"
鳞片自动脱落，落入她掌心。一段影像随之涌入意识——明代的长江岸边，刘伯温将一片龙鳞投入江中，口中念诵：\"以尔精魂，镇此海眼，护佑黎民，永世不怠...\"
\"钰莺！江面出现巨大漩涡！\"古璃的紧急通讯插入，\"外滩已经开始疏散！\"
她攥紧龙鳞冲出庙门。街道上一片混乱，人们惊恐地望向黄浦江方向——江心确实出现了一个直径近百米的漩涡，水流声如雷鸣般震耳欲聋！
一辆守梦人的黑色越野车急刹在她面前。古璃从驾驶座探出头：\"上车！方仝说水下的祭坛正在开启一扇'门'！\"
车子在混乱的街道上疾驰。钰莺紧握龙鳞，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古老力量：\"不是门...是锁。刘伯温用龙魂锁住了江底的海眼，而影族想打开它！\"
当他们赶到外滩时，眼前的景象令人窒息——江水已经漫过防汛墙，漩涡中心升起一道直径数十米的水柱，水柱中隐约可见暗红色的能量流动。更可怕的是，对岸陆家嘴的摩天大楼群上空，乌云正旋转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与江中的水柱遥相呼应！
方仝的小队在水下隧道入口处等待，装备着特制的潜水服。\"祭坛就在隧道正下方，\"他的声音因疲惫而嘶哑，\"我们尝试了所有方法，无法接近中心点...\"
钰莺展开手掌，龙鳞在暮色中泛着微光：\"让我去。这是唯一能重新封印海眼的东西。\"
\"太危险了！\"古璃反对，\"你没有潜水训练！\"
\"不需要。\"龙鳞突然变得滚烫，那个古老的声音再次响起，\"持我鳞者，可御水而行。\"
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驱使，钰莺走向泛滥的江岸。令人震惊的是，当她踏入水中时，江水自动分开一条通道！龙鳞发出的金光形成一个气泡般的保护罩，带着她沉向江底。
浑浊的江水中，她看到了那个巨大的圆形祭坛——与西藏寺庙下的如出一辙，但规模大了十倍不止！祭坛中央的\"门\"已经半开，暗红色的能量如触须般向外蔓延。而在门前，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周慕之。
或者说，赫尔莫德。他穿着英国院士的西装，但面容正在融化，露出下面暗红色的本体。当看到钰莺手中的龙鳞时，他发出刺耳的笑声：
\"愚蠢！你以为那条被囚禁的龙会帮你？它恨人类胜过恨我们！\"
钰莺没有回答。她感受着龙鳞中传来的愤怒与痛苦——六百年的囚禁，确实足以让任何生灵充满仇恨。但她同时也感受到了更深层的东西...一种古老的承诺与责任。
\"刘伯温欺骗了你，\"她轻声对鳞片说，\"但今天的人类不同。帮助我们，你将重获自由。\"
龙鳞剧烈震动起来，金光与暗红能量在江底激烈碰撞。赫尔莫德狂笑着张开双臂：\"太迟了！血月之门已经——\"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一支缠绕着蓝色能量的箭矢突然穿透水幕，正中他的胸口！箭矢上刻着一个闪光的真名：赫尔莫德！
江面上，方仝站在一艘快艇上，左眼完全变成了晶蓝色，手中握着一把造型古怪的弓。古璃通过通讯器大喊：\"真名确认！龙鳞就是钥匙！\"
赫尔莫德痛苦地嘶吼着，身体开始崩解。祭坛上的\"门\"剧烈震动，暗红能量失控地四散逃逸。钰莺抓住时机，将龙鳞按向祭坛中央的凹槽——
整个黄浦江沸腾了！一道金光从江底直冲云霄，与陆家嘴上空的乌云漩涡相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所有暗红能量被金光吞噬，水柱轰然倒塌，巨浪向四周扩散，却在触及岸边时奇迹般平息。
当最后一缕暗红能量消失时，龙鳞化为无数光点，在空中凝聚成一条半透明的金龙虚影。它环绕钰莺盘旋一周，古老的声音在她心中响起：
\"承诺...兑现了...\"
随着这最后的话语，龙影冲向天际，在夜空中绽放成无数金色光点，缓缓消散。
一周后，守梦人总部召开全球紧急会议。七个血月节点中，上海被永久封印，布拉格因赫尔莫德的死亡而失效，剩下五个仍处于活跃状态。
\"我们取得了阶段性胜利，\"秦玥在全息影像中宣布，\"但代价惨重。赫尔莫德临死前透露，七个高等影族之上，还有一个被称为'织网者'的存在。\"
方仝调出一段模糊的影像——上海节点关闭瞬间，监测设备捕捉到了一个奇特信号：一张由光线构成的巨网，覆盖整个地球，而七个节点正是网上的关键结点。
\"静默之网比我们想象的更庞大...\"古璃翻看着最新破译的《梦墟录》章节，\"影族只是棋子，真正下棋的另有其人。\"
钰莺站在窗前，望着黄浦江上往来的船只。颈间的袖扣微微发热，父亲的声音仿佛在耳边低语：
\"还没结束，小燕...\"
她转身走向会议室，阳光在她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战斗远未结束，但新的一天，已经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