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月亏前夕
Neurotech大楼的3d模型在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缓缓旋转，方仝的指尖在触控板上精确滑动，将视角调整到顶层区域。安全屋的灯光调得很暗，只有屏幕的冷光映照在他疲惫的脸上。已经连续工作36小时了，右腿的骨折处隐隐作痛，但时间不等人——明天就是月亏之期的第一天。
\"通风系统在这里。\"他指着模型上一个狭窄的通道，\"理论上可以爬进去，但需要先黑进安保系统，让顶层的动作传感器失效12分钟。\"
古璃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三杯冒着热气的液体——不是咖啡，而是她特制的草药茶，用来缓解疲劳和增强精神抵抗力。她左肩的伤已经结痂，但偶尔还是会突然刺痛，仿佛那些黑色的毒素仍潜伏在体内。
\"12分钟够吗？\"她将茶杯放在茶几上，俯身查看屏幕，\"从通风口到目标区域至少50米，还要应对可能的突发状况。\"
方仝接过茶杯，啜了一口，苦涩的味道让他皱了皱眉：\"够钰羌一个人到达。根据数据，目标区域是一个直径约15米的圆形空间，中央应该放置着控制你父亲的装置。\"他调出另一张图纸，\"这是从建筑档案中找到的原始设计，标注为'特殊实验区'，电力供应独立于主楼。\"
钰羌站在窗边，背对着他们，手中的青铜匕首在月光下泛着幽幽蓝光。已经连续三晚，她梦见同一个场景：父亲被困在一个透明的水晶柱中，黑色锁链从四面八方缠绕着他。每次她试图靠近，地面就会裂开，无数黑影手臂伸出要将她拖入深渊。而最奇怪的是，水晶柱上方总悬浮着一面镜子，映照出的不是父亲的脸，而是一团不断变换形状的黑雾。
\"钰羌？\"古璃轻声呼唤，\"你觉得这个计划可行吗？\"
她转过身，匕首的光芒在眼中映出两点冷焰：\"我们需要后备方案。如果'影族'已经预料到我们会尝试营救父亲呢？如果那是个陷阱呢？\"
方仝推了推眼镜：\"我计算过这种可能性，约37.6%。因此我准备了这些——\"他从沙发下拖出一个金属箱，打开后露出几个小巧的装置，\"改良版电磁脉冲器，范围只有5米，但足以瘫痪任何灵性科技混合装置。还有这个，\"他拿出一个类似智能手环的设备，\"脑波稳定器的便携版，可以实时监测并调节你的精神状态。\"
古璃补充道：\"根据《梦林玄解》记载，月亏之时'影族'的力量会暂时减弱，但相应的，它们也会更加警惕和凶残。我们必须精确计算时间。\"她翻开笔记本，\"明天晚上11:23分月亮开始亏缺，最佳行动窗口是凌晨1:00到3:00之间。\"
钰羌走回桌前，将匕首放在Neurotech大楼的3d打印模型旁。奇怪的是，匕首一靠近模型，刃身上的符文就开始微微发光，尤其是对准顶层区域时，光芒更加明显。
\"它在感应什么......\"方仝惊讶地记录下这一现象。
古璃迅速翻阅《梦林玄解》：\"这里提到，真正的'破魇之器'会对'影族'的巢穴产生共鸣。看来Neurotech顶层确实藏着重要东西。\"
窗外，一轮近乎圆满的月亮高悬天际，明天它就会开始亏缺。钰羌感到一种奇怪的躁动在血液中流淌，仿佛她的身体已经提前感知到了即将到来的挑战。连续几天的训练让她对匕首的控制更加熟练，但同时也让她意识到自己能力的局限——每次尝试深度控梦后，她都会精疲力竭，需要数小时才能恢复。
\"我们需要休息。\"古璃看了看时间，\"明天将是漫长的一天。\"
方仝点点头，保存好所有文件，开始关闭设备。古璃收拾茶杯和药草残渣。钰羌则拿起匕首，走向自己的临时卧室——一个被书架环绕的小空间，曾经是边雪的冥想室。
躺在床上，她盯着天花板，手指轻抚匕首上的纹路。明天这个时候，她可能已经救出父亲，也可能已经......她摇摇头，驱散这个念头。匕首的温度似乎比平时略高，像是在回应她的思绪。
\"帮我找到他。\"她轻声对匕首说，然后闭上了眼睛。
梦境来得又快又猛烈。
这一次，她站在Neurotech大楼的顶层，但不是现实中的样子——而是一个扭曲的版本。墙壁像生物组织一样蠕动，地面铺满了黑色蛛网，每走一步都会被粘住。水晶柱矗立在中央，父亲的身影比以往更加清晰。她能看见他脸上的每一道皱纹，每一丝痛苦的表情。
\"钰羌......\"父亲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虚弱但清醒，\"别来......这是个陷阱......\"
\"我不会丢下你！\"她在梦中喊道，奋力向前走去。蛛网缠住她的脚踝，像活物般向上蔓延。
父亲的水晶柱突然亮起血红色的光：\"他看得见你......织网者一直在看着......\"
钰羌顺着父亲惊恐的目光抬头，看到天花板上悬挂的不是灯具，而是一个巨大的黑色茧，表面布满脉动的血管。茧正在缓缓裂开，一只覆盖着黑色甲壳的手臂伸了出来——
她猛然惊醒，冷汗浸透了睡衣。窗外，黎明前的天空呈现出深蓝色，月亮已经西沉，边缘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影——月亏开始了。
卧室门被轻轻敲响，古璃的声音传来：\"钰羌？你还好吗？我听到你喊叫。\"
\"进来。\"她坐起身，擦去额头的汗水，\"我又梦见父亲了。这次......这次很不同。\"
古璃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杯温水。听完钰羌的描述，她的表情变得凝重：\"这不是普通的梦，是'影族'在通过你父亲向你传递信息。一方面警告你远离，另一方面......\"
\"另一方面引诱我前去。\"钰羌接过话，双手紧握水杯，\"它知道我会去，所以设下陷阱。但为什么？如果它只需要新的'通梦者'，大可以派更多黑衣人抓我。\"
古璃沉思片刻：\"也许'影族'不能直接控制或转化你，需要你自愿成为桥梁。或者......\"她突然想到什么，\"它需要你的血统，你父亲的血脉中有什么特殊之处。\"
方仝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已经起床，拄着拐杖站在那里：\"我查了一夜资料。赵博士——你父亲——的家族历史有些异常。\"他递过一块平板电脑，\"你祖父曾在1940年代参与过一个鲜为人知的'梦境武器'计划，后来神秘死亡。更奇怪的是，家族谱系显示，每隔三代就会有一个成员离奇失踪或精神失常。\"
钰羌翻阅着资料，一种寒意爬上脊背：\"所以这不仅是关于我和父亲，而是整个家族的血脉都被'影族'标记了？\"
\"很可能。\"方仝点点头，\"这解释了为什么莫天临和'幽影'对你父亲如此重视。他不是随机选择的'梦魇行者'，而是命中注定的容器。\"
古璃突然站起身：\"《梦林玄解》中提到过一个概念——'血脉契约'。某些强大的灵界存在会与特定家族达成世代相传的交易或诅咒。\"她快步走向客厅，拿来那本古籍的复印件，\"这里有一段模糊的文字：'影族善寻血脉之隙，如蛛循丝，代代相缠'。\"
钰羌放下平板，拿起匕首。现在她明白了为什么匕首会对Neurotech顶层产生反应——那里不仅有她的父亲，还有延续了几代的黑暗契约。而她，将是终结这个循环的关键。
\"计划需要调整。\"她声音坚定，\"我们以为只是去救父亲，但实际上，我们要斩断的是一个跨越数十年的诅咒。\"
方仝和古璃严肃地点头。三人围坐在小茶几旁，重新审视每一个细节。方仝修改了电子入侵的时间节点，古璃准备了额外的防护咒符和药剂，钰羌则反复练习匕首的控制技巧，尝试与它建立更深层的连接。
当阳光终于透过窗帘洒进房间时，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全新的计划——更加危险，但如果成功，将一劳永逸地解决\"影族\"威胁。
\"还有一个问题。\"收拾装备时，方仝突然说，\"关于'逆缚之术'需要的'至亲牺牲'......\"
房间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钰羌停下手中的动作，直视方仝的眼睛：\"我知道风险。如果必须有人牺牲才能终结这一切，我已经准备好了。\"
古璃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紧紧握了握钰羌的手。无需言语，三人之间已经达成了一种默契——今晚的行动将改变一切，无论代价多大。
白天的时间流逝得异常缓慢。他们轮流休息、检查装备、复习计划细节。方仝的黑客程序已经就位，只待夜幕降临；古璃的药剂和防护符咒整齐排列在桌上；钰羌的匕首静静躺在特制的皮套中，偶尔发出微弱的脉动，仿佛有自己的心跳。
当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地平线下，月亮的阴影部分已经覆盖了四分之一表面。钰羌站在窗前，看着Neurotech大楼的轮廓逐渐被夜色吞没，只有顶层的几盏灯依然亮着，像是不怀好意的眼睛。
\"时间到了。\"她转身面对同伴，匕首别在腰间，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
方仝最后一次检查所有设备，古璃分发防护药剂和通讯器。三人相视无言，但眼神中传递着同样的决心——今晚，要么终结\"影族\"的威胁，要么成为它网中的又一个牺牲品。
安全屋的门轻轻关上，锁舌发出最后的咔嗒声，仿佛一个时代的终结。夜风卷起地上的落叶，追逐着三个融入黑暗的身影，向着那座高耸的、藏着无数秘密的玻璃塔楼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