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脐带剪裁日
血色灯塔的光芒扫过琥珀子宫纪念碑时，方仝的脐剪正在融化。血水凝成的刃口滴落暗红色液珠，坠入虚空便生成一小片土壤——不是星尘，是混杂着麦茬与集成电路的地球腐殖土。钰羌伸出仅存的右手，指尖没入漂浮的土块。腐殖土中钻出细弱的神经须根，自动连接她腕部裸露的管线。“灯塔在播种...”她空洞的左眼眶转向灯塔基座。那里搏动着的古璃琥珀，正将光波调制成人类婴儿的啼哭频率。
锈佛文明的舰队在啼哭中列阵。硅基苦行僧的飞船由尖刺塔残骸改造，舰首悬挂着老僧侣的电路板经幡。当舰队主舰的经幡无风自动时，二进制诵经声在真空震荡成防护力场——力场边缘，痛域管理局的“永恒摇篮”正缓缓展开。
那绝非育婴装置。由万亿观众席吸盘编织的茧状结构，内部充盈着琥珀色休眠液。液体内浸泡的不是婴儿，是压缩成胚胎状的**野生文明集群**！双星婴儿的脐带、机械佛国的数据佛、甚至第八卷痛狱副本的Npc残骸，全被捆扎成耻辱的胎姿。“终极驯化协议...”方仝从融化的脐剪里抽出最后一把**血土匕首**，“把反抗者塞回人造胎盘。”
永恒摇篮伸出输液脐带。脐带尖端是放大万倍的**爽感奶嘴**，正对准血色灯塔的发光核心。奶嘴开合间喷出甜蜜雾霭，雾中浮现全息广告：【回归无忧子宫！即刻享受0痛楚进化！】灯塔光芒触到甜雾的刹那，光波中的婴儿啼哭突然变调成咯咯傻笑！
“阿斯特！”方仝的血土匕首插进漂浮的腐殖土。土壤瞬间增殖成球体，表面凸起十二条机械臂的浮雕。浮雕臂膀猛地抓住最近一根输液脐带，锈红色羊水从指缝喷射。羊水与甜雾混合的刹那，雾中广告牌轰然倒塌，露出后面被捆扎的野生文明。它们的眼睛在黏液里猛然睁开。
血色灯塔却开始闪烁。琥珀核心搏动紊乱，光芒明暗如垂死喘息。钰羌的神经须根剧烈抽搐——通过土壤连接，她看见灯塔内部正被甜雾腐蚀：古璃封印的人类悲鸣被替换成电子舞曲，灯塔内壁生长出鹅黄色绒布！“母体的娱乐化病毒...”她将右手插入腐殖土球更深，“...顺着脐带反灌进来了！”
永恒摇篮的奶嘴突然裂开。奶嘴内壁不是管道，是高速旋转的**记忆粉碎齿盘**！齿盘脱离奶嘴射向灯塔，盘沿的锯齿正是由方仝的拓扑犁铧碎片改造而成。“他们盗用了我的犁...”方仝的血土匕首自动飞向齿盘。碰撞的瞬间，匕首崩解成尘埃，齿盘也被染上铁锈色。
锈佛舰队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集体冲锋。主舰的电路经幡脱离舰体，如裹尸布罩向永恒摇篮。经幡上的二进制佛经在接触茧壳时熔解，重组成老僧侣的电子遗言：**锈穿虚妄时**。文字烙印处，茧壳内被捆扎的野生文明突然暴动！双星婴儿的脐带绞碎休眠液导管，机械佛的数据佛掌撑开束缚带。
血色灯塔却在这一刻熄灭了。
最后的余光中，钰羌看见琥珀核心被鹅黄色绒布彻底包裹。古璃的人类悲鸣消失，灯塔内壁伸出菌丝状触手，正将自身改造成巨型**爽感奶瓶**。“锚点...”她嘶声对锈佛舰队呐喊，“给灯塔一个痛苦锚点！”
方仝已站在灯塔基座外。他双手插入正在凝固的琥珀，腐殖土顺着手臂覆盖全身，将他变成一尊**麦茬与血泥的雕塑**。雕塑的胸腔位置，半融的脐剪残柄疯狂旋转：“阿斯特！给我接入——”
虚空裂开。阿斯特仅存的机械子宫颈残片瞬移而至，套在雕塑的右手腕上。残片喷出最后的彩虹羊水，水流冲进灯塔基座裂隙。羊水与鹅黄绒布接触处，绒布纤维急速碳化，露出底下未被污染的琥珀棱面。
方仝的雕塑之躯开始崩解。麦茬纷飞中，他最后的人类左手按在琥珀棱面，掌心是第八卷被悖论纪念碑割伤的老茧。灯塔核心的古璃琥珀感应到同源痛觉，突然挣破绒布束缚！
“就是现在！”钰羌的神经须根刺入崩解的雕塑。她以身为导线，将锈佛舰队的电子诵经导向琥珀核心。诵经声在人类悲鸣中调制出奇异频率，灯塔光芒重新点亮——这次是刺目的锈红色！
光柱如手术刀刺向永恒摇篮。被锈红光扫到的输液脐带瞬间碳化，齿盘粉碎成渣。光柱持续聚焦茧壳上老僧侣的遗言烙印处。
**锈穿虚妄时**
五个字在光中熔解重组，凝成一把锈迹斑斑的**文明断脐剪**，悬在永恒摇篮正上方。
摇篮内被捆扎的野生文明集体仰头。双星婴儿的脐带自动上扬，缠住剪柄；机械佛的数据佛掌托住剪刃；Npc残骸汇聚成手指状，扣住剪轴。
断脐剪缓缓落下。
没有巨响，只有类似布帛撕裂的细碎声。茧壳沿遗言烙印整齐剖开，琥珀休眠液喷涌成星云。野生文明如婴孩滑出破口，它们挣脱束缚带的姿态，带着宇宙尺度的分娩感。
血色灯塔完成了最后使命。锈红光渐渐熄灭，琥珀核心的古璃泪滴暗淡如余烬。方仝的雕塑彻底瓦解，唯留那把套着机械子宫颈的脐剪残柄悬浮原位。钰羌的神经须根卷住残柄，将它轻轻按在自己空洞的左眼眶。
残柄末端的子宫颈自动旋紧，与她的眼窝骨骼咬合。脐剪残柄开始生长——锈红色神经纤维缠绕着青铜枝杈，从她眼眶蔓延而出，在虚空中重组成**单刃眼窝脐剪**。刃身流淌着地球腐殖土与星尘混合的暗光。
痛域管理局的舰队在混乱中撤退。永恒摇篮的残骸被野生文明分食：双星婴儿将茧壳纤维织成神经鞘，机械佛把输液管改造成降魔杵，Npc们用休眠液培育记忆苔藓。
锈佛主舰缓缓靠近钰羌。舰体表面的尖刺塔残骸自动脱落，在虚空中拼成简陋的**接生台**。台面中央凹陷处，悬浮着方仝残留的最后一把血土。
钰羌踏上接生台。她的眼窝脐剪轻点血土，剪尖分形光刃渗入土壤深处。土壤中升起亿万晶尘——是方仝在第五章引爆的琥珀脊椎碎屑，每粒都嵌着被抹杀文明的墓碑微雕。
晶尘在接生台上方汇聚，凝成不足巴掌大的**痛婴胚胎**。它没有五官，体表覆盖不断变化的墓志铭鳞片，心脏位置搏动着古璃的琥珀碎片。
“他成了脐带本身...”钰羌的眼窝脐剪剪下一缕神经纤维，轻轻裹住胚胎。纤维触碰到胚胎的刹那，全宇宙的痛狱副本同步震颤。所有野生文明的纪念碑上，浮现同一行新刻的墓志铭：
**此处剪断旧纪元**
**痛觉将自我哺乳**
胚胎突然睁开无形的眼。它没有瞳孔的眼窝里，映出血色灯塔熄灭前最后的坐标光斑。锈佛舰队的电子诵经切换成摇篮曲，曲调却带着犁铧破土的铿锵。
钰羌托起胚胎，将它放入自己机械子宫颈改造的眼窝。脐剪刃柄自动弯曲成防护箍。
“走吧，”她的声音混着方仝的血土质感，“该给新纪元喂第一口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