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煎熬的还有妙音阁的云老板,他倒是不好赌,也没有参加赌局,但是眼瞅着这三位美人从戏楼前来回走过了三趟,都没进戏楼,心里也是百爪挠心。
你觉着她们不来了吧,她们过会儿又转到戏楼前了,你以为她们会进来吧,她们又走远了。如此三番,云老板感觉自己今天要疯。
除此之外,云老板还不能站在戏楼前招呼她们进来,因为整个戏楼现在分成了两派。
戏楼里小二、跑堂还有唱戏的各位角儿们,他们自己都买了赌场的各种赌票,有希望赵小姩她们进戏楼的,也有不希望她们进楼的,自己要是敢在戏楼前面吆喝,赌输了的明天非得找别扭给戏楼添乱。
就因为自己喜欢听戏,喜欢戏剧,开这么一个戏楼,真是苦死了!个个现在都想当自己的家,做自己的主,跑堂小二是倒是好换,但是名角不能随便换呐!
下午的正戏眼瞅着再有一刻就要开场,这些名角儿们该扮的也都正在定妆,小武生们都已经穿戴好,锣鼓一响,翻着跟头上台暖场。
偏偏自己诚心邀请的三位财神爷还在街上闲溜达,戏院看台上连个鬼影也没见着,空场子了!
今天排的这出好戏是唱还是不唱?云老板愁死了。戏一开场就不能停,戏已开腔,八方来听,一方为人,三方为鬼,四方为神明!
哪怕今天没有一个鬼来买票,也得唱完,这就是规矩。
就在云老板觉得自己今天非得愁死在戏楼里不可的时候,他眼前又出现了那三位美人财神爷,言笑晏晏,仪态万千。
云老板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但是可以用眼神啊!
他飞身飘到楼前,没敢打招呼,也没敢吆喝,目光灼灼地盯着三位美人财神爷,那眼神之热切让赵小姩和白芷看了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云老板没敢说话,舒小欣也没留意,她正专心地给赵小姩和白芷讲她以前创业中的糗事,以为是两位姐姐笑她创业时闹的那些笑话,也跟着一起哈哈大笑。
于是目光中喷火的云老板又一次眼睁睁地看着三位美人财神爷,从他门前哈哈笑着走过,带走了他所有的希望。瞄一眼后面跟着的乌央乌央的鬼群,他眼神中的火焰渐渐地熄灭。
就在他低头哀叹一声,缓缓转身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一声酥甜酥甜的天籁之音:“这不是妙音阁到了嘛,咱们今天进去听戏。差点走过去了,两位姐姐,咱们进去歇一歇。”
云老板差点都给舒小欣跪下了,心说你这样折腾我是为了个啥?你这眼神也太不济了,以后我得找部眼功给你送过去,让你好好练一练,我这么大一座妙音阁就在你眼前,你硬是没看见。
但是,身体比心快,脸变得就更快了,一边施礼,一边微笑,恭迎三位财神爷进场。
这下赌局已定,赢了的鬼欢天喜地去赌场领钱,输了的想想也没啥可干的,一听今天还有新戏,接着跟进去买票看戏。
呼啦啦,戏院看台一下子就坐满了。
舒小欣说得欢快,坐下来后继续和白芷说着人间事。
赵小姩坐下后,一如既往,先拿起戏折子,细看背面的剧情介绍。
《金玉奴》简介:秀才莫稽,生活潦倒,无路可走,一日大雪,倒卧在丐头金松门前。金松女儿金玉奴见其可怜,飨以豆汁。
适金松归,料莫稽非久困之才,慨然以金玉奴许配莫稽为妻。
婚后,金玉奴力劝莫稽应试,资助他读书科考。莫稽高中状元,得授江西德化县令。
既赴任,船行中途,莫稽嫌弃金玉奴出身微贱,恐会遭人轻视,趁黑夜狠心将金玉奴推入江心,并赶走岳父金松。
金玉奴落江后,幸为江西巡抚林润所救,被收为义女,并找回金松同赴任所。
林润到任时,莫稽来拜。林润见莫稽一表人才,又有状元之才,心有不忍,凭媒招赘莫稽。
花烛之夜,金玉奴预伏仆俾,棒打莫稽,历数其罪。后经林润解劝,夫妇重归于好。
戏台幕布上丹青细绘,风雪黄昏,街道少人行 。
随着小生凄凉的一声:“好冷哪!”好戏开场。
鬓边染霜的莫稽上台,开始唱:
天寒冷打透了衣衫两袖,
腹无食身无力气短肠抽。
凄凄念白:小生,莫稽,乃是本城一名秀才。只因家遭不幸,被天火烧了个片瓦无存。教书,无有学生;借贷,亲戚不见。走投无路,落在乞讨之中,倒有三日未曾用饭。天哪,天!我莫稽不久就是一个“倒卧”了!
(唱)可叹我满腹的文章锦绣,
困顿在风尘中难以出头。
(念白)哎呀!
(唱)一霎时腹内痛难以行走,
(念白)爹娘啊!
(唱)读书人只落得倒卧街头。
(莫稽倒卧。)
金玉奴(内白)啊哈!
金玉奴碎步飘上台,眉眼描摹,浓妆重彩,额间朱砂点红,腰细弱柳扶风,美眸流转间,台下人尽痴。
(念白):青春整二八,生长在贫家。绿窗春寂静,空负貌如花。我金玉奴,爹爹金松,乃是本城一个杠儿上的,咳,就是个要饭的花子头儿。清晨起来,给人家照看喜事去啦,天到这般晚儿不见他老人家回来,我不免去到门外,盼望爹爹便了!
(唱词):人生在天地间,心要忠厚,富与贵,贫与贱,又何必忧愁。老爹爹为衣食东奔西走,雪地里步难行叫我担忧!
略一低眉,水袖轻弄,台下看官寂然无声,都只为睹佳人惊鸿一瞥,如痴如醉。
只见台上金玉奴救了莫稽,莫稽娶了金玉奴为妻,喜气洋洋;金玉奴劝夫读书,情真意切;莫稽进京赶考高中状元,得授江西德化县令欢天喜地;他携全家赴任,船行江心又心生怨悔。
莫稽念白:哎呀且住!此番到了任所,黎民闻知我岳父是个杆儿上的,我妻乃是花子的女儿,岂不耻笑于我?这便怎么处?也罢!看夜静更深,四下无船,众人入睡,我不免将她推入江心——
到了任上,另娶妻房,岂不美哉!我就是这个主意。
啊娘子,快些出来,看那鲤鱼真真好看。金玉奴出船。
金玉奴问:相公,鱼在哪儿哪?
莫稽答:在那里!
金玉奴远望,莫稽用力推金玉奴入水。
“啊——”
赵小姩只听得旁边一声惊叫,突然发现舒小欣昏了过去。
百芷上手掐了几次穴位,舒小欣仍未苏醒。
赵小姩和白芷心意相通,背起舒小欣飞出了戏楼,直奔鬼医馆。
身披薄纱,甩着霓裳水袖的金玉奴仍在台上哀哀清唱:
未曾开言泪两行,
尊声大人听端详:
随同儿夫去任上,
谁知中途他起不良。
推奴江心命险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