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莎娜和夜的相处也没有持续多久。
先是旅店老板夫妇遇到了熟人,熟人一个紧接着一个,最后他们不得不停下脚步问候起来。
莎娜的朋友也一个紧接着一个找上,等到莎娜停下脚步去打招呼的时机,阿洛趁机走了上前。
“夜,你看。”他指着前面一家冒着浓浓滚烟的商铺。
那家店铺的门前支着的烤架,烤架上冒着冲天的浓烟,伴随着这些浓烟飘开的还有股剧烈的肉和香料混合的气味。
闻到那股气味,两人先是一呛,等到呛人感散去开始适应下来之后,两人的舌底开始不断生冒出津液。
铁架上铺满了颜色鲜艳的肉类,那鲜嫩的肉排在铁架上被碳火烧烤得滋滋冒汁,在翻滚中与跳动的碳火烟气交织,散发着香气。
看见面前的二人,脑门上布满汗珠的大叔抽空挤出个微笑,招呼道:“新鲜的牛肉,十枚铜币一串,新鲜的龙肉排,一枚银币一块。少爷小姐,你们要吃啥子?”
夜直着眼睛凝望着它,那是一块分量十足的肉排。
龙肉排?
牛肉她吃过,可这龙肉,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一个银币啊…”夜有些为难的皱眉起来,她想尝尝,可是想到价格,却有心无力。
看着那诱饵的烤肉,夜使劲的摇了摇头。
想吃,但自己却身无分文。
阿洛也犹豫了起来,十串牛肉的分量比不过一块龙肉排,但是一次花费一枚银币会不会搞得接下来的庆典变得拘束。
见两人在自己摊位前犹豫了很久,老板再次开口道:“牛肉串八铜币一串好了,龙肉排八十铜币一块。”
夜弱弱的将目光转向了阿洛,阿洛也碰巧的将目光看向了夜。
两人无言的对视一眼,又纷纷很快的将目光转回烤肉。
很快阿洛对老板说道:“大叔,我要拿块龙肉排。”
看着阿洛手指的方向,老板大笑一声,徒手抓起肉排丢在了身后的案板上,当着二人用刀切成均匀的小块,又对上面撒上不知名的辛香料,最后用一种很厚很大的叶片给装了起来。
插上两条一端削尖的木片,最后笑着递给二人。
“请用。”
老板挂着笑意,将手伸向了更靠近夜的位置。
在他看来,这样年轻的男女,十有八九就是一对情侣。
那难以察觉的对视后的眼神躲闪,说明两人还是刚刚升温的阶段。
见到少女接过,老板望着她,打趣道:“你的男朋友对你可真好。”
“不是…”
夜急慌慌的脱口道,一阵指尖传来的剧痛让她将眼睛眯了起来,眉目也拧了起来。
虽然叶子很厚实,但是在刚一接触到叶片底部时,夜感觉五指快要熟了。
她快速的将叶片传给了阿洛,随即抖动着手指,然后朝着指尖猛地阵阵吹气。
看到这一幕,原本还打笑的老板一下子停了起来。
“小姑娘,没烫坏吧。”他关心的问候起来。
夜又揉了一阵指尖后,感到疼痛慢慢褪去。
她低声轻笑着:“没事,只是被烫了一下。”
“噢噢。”老板一副犯了错的模样望着夜,又关心的问了几遍。
夜连说了几遍后,老板这才放下心来。
“抱歉啊小姑娘,是大叔太粗心了,竟然连这种小事都没有注意到。”
“没事,我没有受伤。”听着对方那满是歉意的怀语,本就没有在意的夜更加释怀了。
老板停了一下,低声道:“小姑娘啊,实在是抱歉啊,这样吧,大叔请你们吃牛肉烤串吧,不要钱。”
听到这话,夜脸色一凝,她叹气着摇了摇头。
一番推脱后,最后夜还是没有接受老板的好意。
离开摊位后,阿洛端着装着烤肉的叶片,将一根木棍递给了夜,两人开始品尝起这冒着热气的龙肉排。
夜刺起一块龙肉,用手托着底部慢慢放入口中。
随着焦香金黄的龙肉入口,在咀嚼的瞬间,夜的身体颤抖了一下,肉和肉汁在嘴中散开,一股酱汁和香料所构成的鲜美滋味也在嘴中扩散开来。
每一下的细嚼与品味,都是炭火与食材相融合所创造出的风味对大脑和灵魂的冲击。
肉过三巡,舌尖还是不能适应那份鲜美的滋味,夜满足的睁开眼睛,才想起自己的疑惑。
“忘记问了,这龙肉排到底是什么。”
“夜,这就是地龙肉啊。”阿洛回道。
“地龙肉?”夜满是疑惑的看着阿洛。
“我听说是一种从沙漠里发现的生物。”阿洛挠了挠头,虽然听说过,但他也是第一次品尝这种东西。
“夜,地龙还是从你们奥维茨帝国那边传过来的呢。”
“地龙…”夜思考了片刻,记忆里只有龙骑士胯下的飞龙,蛇龙,还有隼龙。
有机会的话,见识一下好了。
两人顺着人流不断向前走去,街道两旁,像烤肉摊这样的店铺很多。
还有些没有店铺,支着帐篷摆起的摊位。
这样的闹街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也没有断连。
两人就这样在闹市中慢悠向前,感受着迪斯兰城浓浓的生活气息。
途中,两人被一位大妈商贩热情地推销所吸引,驻足在摊位前买了一份烤玉米。
和商贩老板所宣传的截然不同,她家的玉米口感干干的,吃起来也没有一点甜味。
阿洛吃的很有味,夜眯着眼睛凝望着他,回头看了手中的烤玉米许久后。
有些怀疑吃的是不是同一种东西。
夜没好意思交换,也没好意思将咬过两口的玉米便宜阿洛。
在阿洛被两侧的商铺吸引目光时,夜偷偷将烤玉米送给了一个穿着打扮有些脏破的孩子。
卖烤肉、烤蔬菜、烤水果、烤昆虫、烤内脏的。
卖熟食、零食、还有饮料、酒水的。
还有卖小饰品、玩具、衣物的店铺和摊位。
商贩们热情地向来往的行人们推销着自己的商品。
路上,夜被一个摊位上的一只棕色的小熊玩偶吸引了目光。
但一想到自己是个大男人,夜这才有些脸红的收回了目光。
路上还有搬动着木箱的工人。
夜感叹这些人的力量,他们居然能够抱起几只塞满东西大木箱。
“要来点橘子吗?”放下木箱,那个被夜误以为是工人的大叔热情的招呼起来。
在水果店旁,一家啤酒铺的老板也跟着大喝起来:“想要喝点酒吗?”
“先生们姑娘们,这是我家为了庆祝节日,用上好的高地葡萄晒成的葡萄干发酵做的好酒。
里面还加了松香提味,很好喝的。
只要五个铜币就能来上一小杯,二十个铜币就能来一大杯。”
“还有小麦和谷子发酵的好酒。”
“酒…我能喝吗…”
夜想到以前的时候,喝一口就会脸红上头。
酒铺老板的吆喝,没有把阿洛和夜吸引到摊前,反倒是把向夜推销橘子的老板给吸引了过去。
“烤鱼,祖传的手艺。”不远处,一个年轻小伙大声吆喝道,同时他很豪迈的抓起一把香料,让其顺着自己的手肘向下滑去。
小伙几次操作之后,屋内一个身材发福的中年妇女拿着根鸡毛掸子吼叫着走了出来。
“败家的玩意!”
当着夜和阿洛还有行人的面,毫不顾忌的女人手起手落,将他的儿子抽的嗷嗷直叫。
“母亲别抽了,你不觉得我这样撒香料很帅吗?”年轻小伙大声解释道。
“招牌动作啊!”年轻小伙又拼了命的喊道。
可是听完的中年妇女抽的更狠了。
女人气得浑身颤抖了一下,一边抽打,一边声音嘶哑地说:“我说香料和盐怎么用的这么快,原来全是你这个蠢蛋在造弄。”
很快,夜就跟着路人们一起大笑了起来。
讨价还价的声音,嬉笑声,让这座城市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鞭挞过后,小伙变得老实了,开始认真的卖起他的烤鱼。
火堆上烤着一条通体焦黄的鱼,散发着浓烈的香味,非常能勾动人的食欲。被香气所吸引,很多人不禁将目光投向了小伙这边的摊位。
不一会儿,聚集在他摊前的人越来越多,原本准备好的鱼堆也被路人们扫荡一空,甚至卖到供不应求,哄抢打闹的地步。
一个黑衣的男人丢下一枚金币,从另一个男人着手前抢下来两条烤鱼。
男人抓起烤鱼啃的满嘴是油,有时还像是嗦面条一样,吱吱的从鱼身撕下大条的鱼肉。
看着面前拿着烤鱼大快朵颐的路人,夜双眼一直,无意识舔了舔嘴唇。紧接着转头双眼巴巴的望着那几乎是水泄不通的摊位。
阿洛郁闷的拍了拍夜的肩膀,安慰说:“没办法了,现在很难抢到这家的烤鱼了,还是等到人少的时候我们再来买吧。
“这家的摊名我已经记下了。”
“霍家烤鱼摊。”
“我们先去前面转一圈吧。”
听着阿洛的话,夜精神一振,跟着他的步伐往前走去。
两人往前走了一条街后,夜才摆脱了那种被诱惑的心绪,脸上再次漾起了少女的纯净笑容。
除了烤鱼之外,还有非常多的美食,有些美食的名字和材料,夜和阿洛甚至都没听过。
“铠兰德酒...”一位大叔摇了摇手中玫瑰色的酒瓶,热情卖力的向路人展示着。
听着大叔的介绍,阿洛慢下脚步喃喃道:“听上去不像是我们这边的酒啊。”
夜抬头看了阿洛一眼,但下一秒,她也发现了让自己好奇的东西。
在她左侧身前的一位大妈,忽然用浑厚热情的嗓音喊道:“奥格斯堡的啤酒,奥格斯堡的香肠哦,走了千里才运过来的!”
“奥格斯堡的香肠?”留意着大妈的话语,夜在不自觉中驻足下来。
她忽然想到,在路上休息里,西卢大叔曾经这么喊道:
‘……’
那玩意儿...
嗯,我就看一眼吧,所谓的奥格斯堡的香肠到底有多长。
夜双眼一亮,又有些害羞的将脑袋探了过去。
下一眼,她看见烤架上一条跟之前超市里看见的热狗差不多长度的东西。
在烤肠旁边的还有一种规格长度几乎是热狗两倍的烤肠。
怎么还有这么粗…
这么长的香肠啊。
夜认真仔细的看了几眼后,又时不时拿出手来比划比试。
突然,夜突然双腿一紧,同时皱起眉头捂住喉咙,作出一副被噎住的模样。
浑身一股短暂的寒颤后,夜捂着微微一痛的脑袋,脸红起来。
搞什么啊,这没用的脑袋,想这种事情干什么啊。
自责过后,夜感觉脑袋缓缓清醒。
想什么呢,不要胡思乱想,要优雅不要污...
就在这时,大妈忽然热情的问候道:“小姑娘,你是想要左边的迪斯兰香肠,还是右边的奥格斯堡香肠。”
望着笑意盎然的大妈,夜忽然的有些感到浑身发凉。
“你是说,左边的是...迪斯兰的香肠,右边才是奥格斯堡的香肠!?”
大妈毫无察觉的挂着笑意,仔细解释道:“是啊,小姑娘,左边的是我们本城的香肠,是我们自己家做的,用的是上好的黑猪肉,吃起来脆爽咸香,右边的是我丈夫用马车从奥维茨的奥格斯堡带回来的香肠。”
还以为夜不明白,大妈继续介绍道:“奥格斯堡那边的香肠是用粉色猪肉做出来的,吃起来很香很嫩,一根四十铜币。”
“它才是奥格斯堡的香肠...”
“这才是...我的天啊...”
看着它,脸上僵硬的夜,顿时失声惊叹起来。
那略带弯曲的香肠在铁架上煎得金黄,隐约中还能看出之前粉嫩的颜色,包皮的肠衣上还有层淡淡的琥珀色的油脂顺着肠身流淌,还散发着一种让大脑,随着烟波轻摇的诱惑香气。
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盯着那名为“奥格斯堡香肠”,夜双眼有些发直。
夜眨巴着明亮的黑色眼眸,目光反复跳跃。
我会死掉!
呸,会死人的!
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艾丽娅和安娜要说阿洛可怕了!
夜感觉,眼前的只是非常普通的香肠突然变得可怕起来,更要命的是,夜感觉自己的肠胃开始不适的搅转起来。
已经没有勇气的再去面对阿洛了...
看着小姑娘呆滞了很久,大妈又热情喊到:“一头粉猪的价钱比黑猪的价钱要贵,所以卖四十铜币一根,小姑娘你要是觉得贵,我可以三十铜币卖给你,要不切一半卖给你也可以。”
“还能切一半吗?要是切一半的话,那不得疼死。”
“什么疼死?”大妈有些懵头。
在短暂停滞之后,大脑又已经变得一片混沌的夜自言自语起来,同时无意识的接过了大妈递来的奥格斯堡香肠。
“嗯啊,嗯啊。”一连三口将这根香肠的一半咬碎嚼烂后,表情呆滞的夜才平淡的说了句:“要是能够嚼的话,那也没什么可怕的。”
大妈听得云里雾里的,接过阿洛递来的铜币,抓了抓脑袋。
抓完脑袋后,望着两人的背影,她又热情的笑道:“慢走啊,想吃的话下次再来!”
没走多远,另外一位摊位的大妈热情的对两人喊道:
“我是从奥格斯城来的,我们那里的葡萄也很有名的,要来上一串吗。”
原本两人并不在意大妈的话语,可下一秒大妈对阿洛笑道:“我看你漂亮的小女友口水都流出来了,做男朋友的不买上一点?”
“我?”
我有流口水吗?
夜露出了有些惊讶的表情,有些懵的看着女老板。
在女老板热情的招呼下,阿洛买了一大串重两斤左右的葡萄。
他拿出十七个铜币,女老板也用油纸盒子装好葡萄递给阿洛。
走了很远后,夜停下咀嚼那酸甜可口的葡萄,忽然一愣,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表情僵硬的跺了跺脚。
谁...谁是他的小女友啊! 我才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