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谢清杳再次在杏雨巷遇到了吴伯,当然这并不是‘巧合’。
“大伯,好巧啊,又遇见你了。”
吴伯热情打招呼道:“诶,姑娘,你咋在这里?”
谢清杳叹气,揉搓着手帕,不大好意思地说:“前些日子,我去姚府玩,不小心弄丢了父亲给我的东西,可是姚老夫人不喜欢我,我不敢进去,生怕被说我作妖,故意抹黑姚府,所以我正在想怎么进去呢。”
吴伯问:“那东西对你很重要吗?”
见小姑娘点点头。
“冒昧问一下,你父亲是逝世了吗?”
“啊?”谢清杳微愣,但很快,她便掩面而泣,哽咽道,“对,他死了。”
影谨低下头,冷峻的脸上泛起笑意。
要是花蕊在,怕是要笑出声。
吴伯连连叹气,他拿着毛巾擦干额头上的汗水,他道:“你可以装成我的远房亲戚,但我只能带一个人进去。”
谢清杳感谢道:“多谢大伯。”
吴伯看着她,“但姑娘这身衣裳不行。”
“大伯稍等一会儿。”谢清杳回到马车里,边换衣裳,边交代影谨,“你在暗中保护就可以,切记,只要没有危险,就不要打草惊蛇,否则师母就会有危险。”
前世,师父对她这么好。
就算这辈子她陷入危险,也要救出伯母,让二老见面。
影谨领命,看着小姐跟吴伯离去,她先将马车栓到安全的地方,便隐入暗处,却发现墨竹也在。
“你来干什么?”
墨竹道:“王爷让我暗中保护谢小姐。”
影谨不再说话,等会儿便将此事告诉小姐,以表忠心,其实有墨竹在也好,这样小姐就更安全了。
谢清杳递过去一壶酒。
“您跟厨房管事喝点酒,我怕找东西太慢,引起误会,牵累大伯。”
吴伯道:“那我就收下了。”
后门的人认识吴伯,便直接放行了,厨房管事倒是问了句:“老吴,这是你女儿?长得这么水灵,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是远房亲戚。”吴伯看向谢清杳,见她捂着腹部,关切地问,“肚子又疼了?那边有茅厕,快去吧。”
谢清杳点点头,弯着腰朝吴伯指的方向跑去。
吴伯偷偷拿出藏在怀里的酒,小声道:“我得了好酒,家里妇人不让喝,一个人喝酒又太闷,等会儿我卸了货,咱俩找个地方喝点?”
“哎呦,这可是好酒啊,的半两银子呢,老吴你是发大财了吧?”管事眼角溢出笑意,他道,“你先卸货,我去找个地方,再搞两个下酒菜。”
吴伯点头,小心翼翼将酒放好,原来这么贵啊,只不过他卸货的速度慢了又慢。
此时,谢清杳快要绕晕了,但终于是找到了被影谨标记的院落。
她小心推开,可身后一道影子覆盖了上来。
“谁?”
陈子烨眼底泛起笑意,往后撤了一步,躲过她踹过来的一脚,“这话应该是我要问谢小姐吧?”
自从及笄礼一别,他已经十天没见到谢清杳了。
隐藏在心间的喜欢,不经意间涌动着。
谢清杳微怔,怎么碰到陈子烨了,不过这是他外祖家,在这里很正常,倒是她,在这里就不正常了。
不远处,有稀碎的声音。
不行!绝对不能暴露!
“陈公子,能进来说吗?”
陈子烨应声,跨进门槛,见她关上院门,似是松了口气,他道:“谢小姐是溜进来的?”
谢清杳承认道:“是,我是来找人的。”
陈子烨问:“什么人?我熟知姚府,或许能帮上忙。”
辅国将军的后代,应当也是正直的,她犹豫着,要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陈子烨,但在这之前,她要问一个问题。
“陈公子跟姚老夫人关系好吗?”
陈子烨道:“她是祖父后娶的女人,膝下无子,在祖母去世后,祖父身体时常咳血,在去世前,让姚老夫人管家,她对舅舅一家很好,但对母亲一家就不大好了,我想,我和她的关系应该是不好的。”
谢清杳沉吟半晌,她道:“一会儿我要做什么,见什么人,还请陈公子保持安静,可以吗?”
陈子烨应声:“好。”
他隐隐约约觉得,这事情跟姚老夫人有关系,只是为何要来这么荒废的院子,心里预感不妙。
谢清杳按照影谨的说法,打开屋子,掀开画卷,透过窗户,果然看到了暗室。
她忍不住手抖,打开锁孔,尽快推门进去。
陈子烨也看见了,他皱起眉头,心里的疑惑不断放大,想问,可他记得,不能开口。
谢清杳跑进去。
潮湿、霉味扑面而来,她心里极为难受。
床上的老人动了动手指,睁开眼睛,看到来人,露出诧异,看到小姑娘眼睛红红的,没有恶意,她艰难开口:“你是…”
谢清杳深吸一口气,看着面前的人,老人身子嶙峋,露出的皮肤有新伤也有旧伤,双手双脚被铁链锁着。
她喉头一哽,小声道:“您是叫黄令亦吗?”
黄令亦双目浑浊,浑身颤抖着:“是,小姑娘,我认识你吗?”
谢清杳握住她冰冷的手,睫毛扑簌簌抖动,泪水砸在手背上,她扯起笑意,“江清子是我的师父,我叫谢清杳。”
‘江清子’三个字,让黄令亦浑身有了劲。
她露出和蔼的笑意:“清杳,我能这样称呼你吗?你师父他、他还好吗?”
谢清杳道:“师父身体很好,脾气也大,古怪得很。”
黄令亦眼中泛起柔色,她能想象到他现在的样子,“还是跟以前一样。清杳,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见过黄然花,我不信她的话,便加以调查,她果然把师母关起来了!”谢清杳看着她身上的铁链,一时间,没法带她走,她道,“师母,我明天便带人来救你。”
黄令亦担忧道:“我妹妹性情阴晴不定,极为狠毒,万不可为了我,伤到自己。”
谢清杳再三保证:“不会的。”
旁边,一直未开口的陈子烨转身离开暗室,唤来暗卫,找来了铁丝,他问:“我只问一句,她为什么要囚禁你?”
谢清杳道:“师母和姚老夫人是姐妹关系,同时爱上了师父,姚老夫人心生恨意,便将师母绑架,关了起来,一直欺骗师父。”
陈子烨蹲下身子,打开了铁链,“无需明日,今天,我就带你离开这里。”
他弯下腰,背起黄令亦。
谢清杳小声道:“他是姚老夫人的外孙。”
陈子烨面色沉下去:“不是亲的。”
黄令亦道:“多谢你了,年轻人。”
暗室整日没有阳光,谢清杳顾虑到师母重新回到地上,回被刺伤眼睛,便给她蒙了个头巾,让她慢慢适应。
刚走到后门,就被府里奴仆拦住了。
姚老夫人拄着拐杖,脸色阴沉地质问:“外孙儿,你这是要带着老身府里的人去哪儿啊?”
听到声响,吴伯他们赶紧出来。
管事小声道:“你不是说她是你远房亲戚吗?怎么跟表公子混在一起了?都惊动老夫人了,要是出了事,可怎么办?”
吴伯汗流浃背了,不是说找东西吗?怎么找人了?诶?人也是东西,不对…他摇了摇头,不再胡思乱想。
想到小姑娘的话。
“没事,我们就当不认识,就说她是偷溜进来的。”
管事瞪大眼睛:“那你说认识她。”
吴伯打了个酒嗝,嘿嘿道:“这不是收了她一瓶酒吗?”
“你这个贪酒的!”管事想打人,“完了,我也喝了,老吴,我告诉你,到时候要是牵扯到咱俩,要紧了牙关,就说咱俩不认识!”
吴伯连连点头。
陈子烨并未回头,声音冷冷地道:“她是不是府里的人,您心知肚明。”
姚老夫人走上前,看清楚孙儿身边的人,语气瞬间变得不好,“我当是谁,原来是谢小姐啊,哦,不对,你们侯府已经垮掉了。”
“姚老妖婆你也快了。”谢清杳看向她,不再伪装,嘴角勾起笑意讥讽道。
“你!”姚老夫人看向陈子烨,不管不顾,出声责骂道,“她都看不上你,你还倒贴,陈子烨,你对得起你的父母吗?”
陈子烨轻轻放下背上的人。
“子烨对得起父母,倒是你对得起我的祖父吗?”
他性子算得上温和,也总以家族荣耀为重,这怕是第一次跟家里人说重话。
姚老夫人已经确定,他们是想救走黄令亦,想到姐姐要跟江清子重新在一起,她忍不住慌了起来。
她指着姐姐喊道。
“她是个妖妇,得了传染病,快,把她杀了,要不然姚府会出事!谁要是杀了她,老身重重有赏!”
奴仆顿时如临大敌,都盯着黄令亦,跃跃欲试。
陈子烨语气严厉,怒喝一声:“在本官面前乱杀无辜,都不想活了吗?本官倒要看看,谁敢动手!”
他在朝中,官职尚小。
但他是辅国将军夫妇的儿子,又是边关将军陈子枫的亲弟弟,过段时间,听说陈子枫就要回来了。
奴仆们根本不敢动。
陈子烨语气缓了缓:“只要你们不动手,本官可保你们性命无忧。”
姚老夫人拄着拐杖上前,她指着姚府的奴仆,威胁道:“你们要是不杀了她,老身就将你们发卖!”
可惜,他们还是不敢动手。
这时,姚意纪狂跑而来,他一把揪住陈子烨的衣领,“不许惹你祖母生气!赶紧道歉!又是为了这个女人,陈子烨,你连你亲舅舅的话都不听了是吗?你别忘记,你在你爹娘面前发过誓,我说的话,你都得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