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嘴叔,我们没几天就要出发了。”
“去哪儿?玄京?不是说月底才走吗?”
王鹏闻听李大嘴的三问,沉吟纠结片刻,终是选择了实话实说。
“我那个准岳父已经连催两次了,他虽没在信上明说,可我看得出来,江南道必有大事要发生,他是不放心我继续呆在这儿。”
李大嘴惊的忘记了咀嚼,手中筷子差点掉落。
他也是在玄京混过几年的人,而且是在聚丰楼那种顶级酒楼。
单说对玄京城的认知,估计在座几人中,只有雅墨能跟他比比。
黄芳略过不提,慕容莲自小生活的府城,佟湘玉未出阁前在泉州,嫁人后在桃州,守寡后在千金镇,玄京城也只是去过几次罢了。
郭富什么身份?郭家什么实力?
能让郭富连续催促,还不敢在信上明言的变故,怕不是要天翻地覆?
愣怔许久,李大嘴才重新拿起筷子,默默吃饭,脸上全是纠结。
“大嘴叔,要不……”
王鹏欲言又止。
“让我考虑考虑。”
李大嘴心软、憨厚,但他不傻。
一下子就猜出了王鹏想说什么。
次日,王鹏走出房间,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
伸懒腰的王鹏听着小文絮叨园中琐事,最后来了一句:“李老爷大清早便去了镇上,算算时辰早该回来了,却没见车马。”
“没事,许是去张罗客栈采买了。”
“可……”
小文迟疑片刻。
“李老爷走时交待了菜谱,道是备菜即可,待他回来起锅。”
王鹏闻言身子一僵,余光测算太阳方位,悚然一惊,问道。
“现在什么时辰?”
“约莫午时一刻不到。”
小文弱弱的回答,她也察觉出不对劲来了,不然不会执意禀报。
王鹏眉头紧皱。
平时都是巳时二刻到家,今天晚了近一个钟头?
“李老爷早上几时出发?”
“说是卯时三刻。”
那就是早上六点半走的,空车路上快些,七点出头到小翠家,小厮去西市报货,九点多李大嘴到西市点检验货付钱,十点左右到家,现在快十一点了,还没回来。
李大嘴为何乐此不疲地天天往镇上跑?
明面上说是为了食材新鲜、银钱安全,实则最重要的原因是去跟未婚妻幽会。
这事儿早就被跟着采买的小厮传得人尽皆知。
王鹏在私房夜话时还跟佟湘玉打趣过,天天幽会,万一哪天把持不住,到时候来个奉子成婚。
不过说归说,大伙儿都知道,李大嘴虽然平时不太靠谱,可对下厨这件事格外认真,从未出过差错。
正因如此,即便真有什么急事耽搁了,他也会托人捎个口信回来。像现在这样无缘无故失踪,实在反常得很。
想到准岳父的催促,看似退去的周崇,怀着敌意的周文彦……
王鹏心头泛起不祥的预感。
脚底气浪翻涌,刹那间,空气爆鸣,人已至百米高空,远眺千金镇与未名园之间的陆路,仅有零星人影行走,未见马车。
小文被突然出现的气浪掀起裙摆,后退四五步稳住身形,抬头望天。
只见自家少爷变的极小,略略停顿后,仿似烟圈的白雾扩散,少爷便不见了。
“小文!小文!”
“奴婢在。”
“外面怎么了?”
“回夫人话,李老爷当归未归,少爷飞天去寻了。”
“什么?细说!”
小文再次述说。
佟湘玉何等聪慧,立马有了跟王鹏类似的猜想。
转头对一旁候着的张有财,飞速下达命令,自己则快步朝大门走去。
“速速准备画舫,不!马车!去县衙。请解队正来,到大门口!”
“夫人,有何吩咐?”
解根生见传话的张有财跑的急,自然不敢怠慢,施展轻功直线赶来,在佟湘玉即将出门之际恰好赶到。
“大嘴可能出事儿了,夫君已经赶去镇上,我现在去请县令大人出手寻人,劳烦队正调派护卫随行,妾身先走一步。”
佟湘玉顾不得礼仪,言简意赅,边走边说。
上马车后,她不放心的推开窗子,继续嘱咐道:“家中警戒!”
解根生神色一凛,家主来信的内容他是知道大概的,正值敏感时节,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也有了许多不好的猜测。
李大嘴虽然只是个厨子,可在有心人眼里,他是王鹏的软肋之一。
捏指入嘴,发出抑扬顿挫的尖锐哨音。
这下连补眠的大头等值夜人员都惊动了。
园内园外,突然窜出四十多条大汉,风驰电掣赶来。
这是暗卫的紧急召集哨令,凡是听到的暗卫,必须在最短时间内集合。
这类哨令以曲调划分,有好多种,此时暂且不表。
佟湘玉的马车很快不见了踪影。
解根生迅速分派任务,众人纷纷领命而去。
“田山!大头!佟夫人这边就拜托你们了。”
“是!”
田山抱拳遵令,大头沉默,只是点点头。
二人带上十位好手,运起轻功全力朝马车追去。
片刻追上,田山带队护卫,大头则带着两人,越过马车继续前冲探路。
解根生安排园子加强警戒后,沉思片刻,回到自己房中,取出两支竹筒,将其中一支交给看顾正门的暗卫,自己则抄近路,踏上树梢,笔直向缉捕司衙门而去。
这支竹筒要是被王鹏知晓,估计又要吐槽,斧头帮照进现实。
没错!这就是传说中的‘一只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但凡是缉捕司人员,不论级别,见令集合,以这玩意儿的声光效果,白日能传播方圆十多里,夜晚则更加夸张。
王鹏维持在五十米左右的高度前行,即使为了沿途观察放慢了速度,也仅用了盏茶时间,便到了镇上。
未名园的采买马车挺显眼的,算得上是千金镇唯一一辆高档货车。
不仅驾驶位有篷子,车身的防雨竹棚是刷了清漆的,是王鹏自制马车时剩下的边角料打造。
一般拉货的板车可没这般精致,通常是不带棚的,即使有也只是铺上棕叶防水。
客栈没有,小翠家周围没有,西市……找到了。
王鹏降落在自家马车旁,却不见李大嘴和采买小厮的身影。
他环顾四周,发现不远处有个卖菜的老头,便上前询问。
“这位老丈请了,可知那架马车的主人去哪儿了?”王鹏拱手问道。
老头见他从天而降,知道不是寻常人物,哆哆嗦嗦地回道:“大……大人,那……那长随半个时辰前就走了。”
王鹏强压下心中的不安,继续追问:“可看到他往哪儿去了?”
老头闻言,立即抬手指了个方向。
王鹏再次腾空而起,顺着指引远眺。
那是去小翠家的路。
他换上更为安静的翅膀,贴着树梢低飞,以小翠家为圆心盘旋搜寻。
忽然,在西南边的小树林边缘,一抹青色映入眼帘。
“醒醒!醒醒!”
王鹏拍打着趴在枯草丛中的青衣小厮。
这人他面熟,是府里的下人,却叫不上名字。
探了探鼻息,人还活着,却怎么也叫不醒。
正当王鹏犹豫是该掐人中还是去找水时,树林深处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尖叫,像是女人被堵住了嘴的呼救!
王鹏心头一紧,飞上树梢,循声疾驰而去。
林间空地上的一幕让他目眦欲裂。
李大嘴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一个大冬天袒胸露乳的泼皮正骂骂咧咧地踹他,旁边还躺着两个满脸是血的同伙。
不远处,小翠被人压在地上,嘴被堵住,手脚被绑,外衣被扯乱,露出肚兜一角。
她拼命挣扎,却只是徒劳,王鹏要是再晚来一会儿,后果不堪设想。
“艹!”
王鹏咬牙低吼,身形一闪踢飞了正在踹李大嘴的泼皮。
落地瞬间,内力化作丝线将压在小翠身上的歹徒凌空束缚。
他第一时间查看李大嘴的伤势,满头满脸的血迹下是青紫交加的面容,外袍不知去向,里衣破烂不堪,沾满尘土草屑。
所幸,没死,有气!
“大……大侠饶命……”
被悬在半空的泼皮吓得魂飞魄散。这等隔空制人的手段,他闻所未闻,比传说中单掌碎石的九华山道长还要可怕!
王鹏无心理会,先帮小翠取出堵嘴的布团,解开绳索。
她脸上带着明显的掌印,显然也遭了毒打。
重获自由的小翠顾不上道谢,踉跄着扑到李大嘴身边,呜咽着呼唤:“大嘴!你醒醒,别吓我……大嘴!快醒醒……”
“翠婶,大嘴叔没事,只是晕过去了。”王鹏安慰道。
“真的吗?”小翠泪眼婆娑地抬头,眼神中尽是希冀。
“真的!”
王鹏郑重其事地点头。
虽然他不会把脉,不确定李大嘴是否有内伤,但此刻只能先安抚惊慌的小翠。
“翠婶,这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