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城有这么几个家族——城主周家子嗣众多,内斗厉害。
钱家黑白通吃,早年以黑敛财,现在已经洗白,将过往的部分让渡给了陈家。
陈家则是跟在钱家后头捡肉汤吃的狗,专门负责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生意,却也暗生野心。
另有王家、张家名声不显,被野惯了的钱、陈两家压着。
温琼之和裴泽明要查的是陈家,恰好薛晟要讨伐的也是陈家。
收拾狗的同时自然要收拾主人,但狗若是不忠反咬主人,内斗起来,就省得他们大动干戈了。
让家族对立这件事,薛晟已经谋划了很久,他在城内的人脉一直都存在。
进到凌霄宗后运营多年,如今也该派上用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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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道友,快请坐!”
钱家老大迎来了一位笔友,二人是在外历练的时候结识的,相聊甚欢。
虽然钱老大不理解这朋友为什么不愿意用通讯玉简,但手写也不错,更能体现诚心。
此后钱老大便一直跟他写信交流,二人互为知己。
且,钱老大观他天赋不错,对方还说是玄天宗弟子,身处内门,有望成为长老亲传,也就起了结交之意。
“温道友这次出来能停留多久?这酒楼是我家的产业,给你个天字号包房不在话下,住上个一月都不成问题哈哈哈!”
钱老大是个豪爽性子,温徒笙以茶代酒,感谢他的热情招待。
“这次是师尊特批,我想可以多停留些时日。”
“哦?”
钱老大让一旁侍者出去催菜,心里琢磨着温徒笙的话,有师尊了啊,看来他确实成为长老亲传了。
“温道友得偿所愿,在下敬你一杯!”
钱老大与温徒笙碰杯,喝完整杯酒,不经意露出些怅然之色。
“钱兄还在为了家族之事烦忧吗?”
“你也知道,我家有个老二死盯着家主之位,老三成天偷鸡摸狗不省心。
外头还有个陈家对我们虎视眈眈啊,那可是黑吃黑起家的,我怎能不愁?
陈家老大是个出挑的,老二胆小谨慎,但他家三妹有心机,四妹又格外嚣张跋扈,这配合起来我们钱家也不好招架啊。”
在钱老大的话里,他们钱家是内忧外患。
温徒笙敛下眸中暗色,对钱老大开口道,“你一家也就你最出挑了,老家主估计是等着你做件大事,才好顺理成章将位置交给你。”
“何以见得?”
“我们长老给徒弟抬位子,那都不是至亲,必定得靠实力说话,才名正言顺。所以,我如今出来结善缘,做任务积累功德,也是为了稳固地位啊。”
“这么看来,若是亲缘,为了不让情分影响判断,就更要看本事了。”
钱老大懂了温徒笙的含义,于自家的问题有了些方向。
但,陈家那边可不好办.........
他隐晦地说:“我先前养了一窝好狗,给他们好吃好喝,养得膘肥体壮。
但现在老狗有反心,小狗们性子不一,那如何才能让他们服从我?”
终于聊到重点,温徒笙放下手里的茶杯。
陈家本就是借着钱家那点底子立起来的,如今越做越大,胃口自然不小。
他老陈家想要完全霸占这个行业,越过钱家,钱家自然不能让他如意。
钱老家主自然也想过要解决这个问题,但拖着一直没处理,就是希望孩子里能有个得力的,好掌控钱、陈两家,平衡关系和势力。
如何拿下黑道,得家主赏识呢?
“老狗有反心,带坏小狗。那自然是要除掉老狗这个恶种,让剩下的狗崽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再培养性子好的小狗,接着为自己办杂事。”
钱老大听后哈哈大笑,自己这个知己果然还是听出问题了。
自此,薛晟以“温徒笙”这个身份在钱家酒楼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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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琼之和裴泽明在院子里翻看着碧云城世家们的相关资料,其中陈家特别有意思。
陈家小一辈自以为自家属于黑道,和钱家的部分黑场是合作关系,钱家是沾了他们的光。
实际大家都被陈老家主蒙在鼓里,不知道钱家属于他们的上司。
陈家主平日里还要求孩子要让着些钱家人,这让陈老大一直愤愤不平。
自家小妹看中的首饰被抢,三妹看好的夫家被夺,二弟选中的马匹被换,连底下管的那些个人还时常对钱家礼待有加.......
钱家的嚣张做派可一点不比他们陈家少,凭什么他们陈家动手不能动到钱家头上?
而陈家主一心想接过钱家所有产业,而后带家族转型。毕竟这一代孩子都不够狠,他不肯放心将暗地的产业托付。
如今陈家主拿捏着四成黑场,又策反两成,所以钱家不敢轻举忹动。
两家都各自掌握把柄,都等对方先出招。
可底下的继承人还准备权利交接呢,因着两家家主势头不对付,所以一直拖着,让两边继承人都很焦灼。
越焦灼,就越容易激发矛盾...........
“钱家不会轻易答应的,他舍不得这条好狗。”
“我与师姐所见略同。倒是你这弟子,真那么放心他自己去办?”
“他求的路,怎么着都得他自己走下去。”
瞧见温琼之这坚决的态度,裴泽明想起过去温琼之还没有参与大战前的模样。
她对同门的师弟师妹们格外真诚,只要去向她讨教剑法,大多都会被她挑剑、踹倒、嘲讽。
可最后,也是她伸手将人拉起来,指点剑招里的错漏。
这样的光景持续到她金丹期参加大战,回来后她就开始郁郁寡欢,不再到剑峰指点众人了。
师姐啊师姐,那时她在练武场上的飒爽英姿,吸引过多少剑修呢?男的女的,都恨不得被她调教一番。
就连花京墨那个符峰的,在大课上见过温琼之几面,都被吸引着跑剑峰来。
大战前的温琼之有多光鲜,大战后就有多落寞。
裴泽明不知道她为什么封锁心门,但如今既然打开了,那他就想看一看。
毕竟,花京墨那小子不也等了那么久吗?
“师姐,可还能指导师弟剑招?多年不练剑,实在生疏,若是遇上事,师弟怕帮不了你的忙。”
裴泽明眉目低垂,声音轻轻柔柔地传到温琼之耳边,他起身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掌,将温琼之牵到空院。
“还请师姐,不吝赐教。”
一双狐狸眼像小勾子似的,满含柔情地望向温琼之,那弯起的嘴角昭示了他此刻满溢的兴奋。
能够独自陪伴师姐的日子,他已经等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