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朱雀灯台的火苗在穿堂风中摇曳,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撕扯着,分裂成红、黄、蓝三色。李斯手中的兔毫笔突然折断,墨汁溅落在《谏逐客书》的草稿上,洇出一个狰狞的“韩”字。
与此同时,嬴政的太阿剑穗突然无风自颤,剑身的龙纹青光正照见廊下积雪中的陌生足印。那是一双翘头履,鞋面上的云纹清晰可见,显然是新郑匠人用韩弩箭簇烙就的。
“贵客既至,何不现身?”少年君王的声音如同一道惊雷,惊落了檐角的冰棱。
阴影中,一个男子缓缓走出。他身着深衣广袖,衣袂猎猎作响,腰间的玉珏上雕刻着虺蛇纹,与三日前郑国渠暗桩所获密函上的图案如出一辙。
当男子开口时,他的嗓音如同金石相击,带着一股霜气:“韩非拜见秦公子。”每个字都像是从冰窖中凿出的一般,带着口吃的钝痛。
嬴政的指尖轻轻掠过案头的竹简,《孤愤》篇的刻痕突然渗出骊山朱砂,仿佛是被某种力量唤醒。
韩非的鱼肠剑鞘轻轻叩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这一叩,竟震起了简册,在空中拼成了一幅井陉关的布防图。\"公子...可知...此简...夹层...\"他残缺的语句被北风割裂,剑锋却精准挑开竹片——七百枚淬毒骨针暴雨般射向《商君书》刻石!
\"小心!\"李斯的木屐猛地踏在砚台上,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那方精美的砚台瞬间被踏得粉碎,墨汁四溅,在空中凝成了一面盾形。与此同时,嬴政手中的太阿剑如闪电般刺出,直取韩非的咽喉!
然而,就在剑尖即将触及韩非咽喉的一刹那,却突然传来一阵金石交鸣之声——原来,那韩非的脖颈竟然如同青铜浇铸一般坚硬,硬生生地挡住了嬴政这雷霆一击!
韩非的瞳孔猛地收缩,变成了针尖大小,他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只见他手臂一抖,从衣袖中抖落出一方素帛,那素帛遇血之后,竟如被施了魔法一般,上面渐渐浮现出一行行字迹:“春平君……腊月……丙寅……”
就在此时,廊外突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仿佛有什么凶猛的巨兽正在逼近。紧接着,只听得“砰砰砰”数声巨响,十二具墨家木鸢如同流星一般撞破窗棂,直直地冲进了屋内!
李斯见状,连忙伸手扯开韩非的深衣,只见其内襟的缝线之间,正有一股淡淡的辽东麝香缓缓渗出——这股香味,正是月前截获的燕国密使所特有的标记!
少年君王嬴政的剑锋紧紧抵住韩非的心口,寒声说道:“韩国公子,你身上带着赵国死士的毒针,又有燕国密探的熏香,却还敢来与寡人论法?”
青铜冰鉴中,寒雾吞吐,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韩非的玉簪如同流星一般插入鉴中,水面上顿时泛起涟漪,一卷《五蠹》缓缓浮出水面。
“夫……立法……术……势……”韩非的声音有些结巴,与他笔下那气势磅礴的雄文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反差。他的指尖蘸取了一些骊山朱砂,然后在案面上画了一个圈,似乎想要用这种方式来解释他的观点——每个红圈都精准套住七国疆域的要害。
李斯突然像是受到了某种惊吓一般,手臂猛地一挥,将面前的盐罐打翻在地。白色的青盐粒如雨点般洒落,其中一些恰好落入了摊开的《难言》篇字缝之中。
令人惊奇的是,这些青盐粒竟然在字缝中自行排列,逐渐拼凑出了“屯留”二字!
“韩子可知,”李斯面无表情地看着韩非,缓缓说道,同时伸出手指,将一粒盐轻轻碾碎,“秦法如盐,适量则可调味,过量则为毒。”
韩非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紧盯着李斯,手中的鱼肠剑却突然动了起来。只见他手腕一抖,鱼肠剑如闪电般刺穿了竹简,深深地嵌入了漆案之中,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剑痕。
“法……不……阿贵……”韩非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这四个字是从他的灵魂深处喊出来的一般。随着他的话语,那道剑痕中竟然渗出了墨绿色的汁液,这些汁液遇到空气后,迅速凝结成了春平君府的虺蛇纹。
与此同时,嬴政的太阿剑猛然劈开了冰鉴,一股寒雾喷涌而出。在寒雾之中,隐隐约约地显现出了一幅新郑城的城防图。
韩非的瞳孔猛地收缩,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那幅城防图,仿佛能透过它看到新郑城内的每一个角落。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口中喃喃地吟诵起了一首邯郸的童谣:“韩弩张,秦宫殇……”
然而,他的尾音还未落,只听得一阵沉闷的响声,整面《秦律》刻石竟然轰然翻转,露出了后方的一间密室!密室中,三百具墨家连弩正对着他们三人的背心,黑洞洞的弩口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蒙恬的重甲如同一辆重型战车一般,狠狠地撞破了东墙,木屑和尘土四处飞扬。
而此时的韩非,却似乎完全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所影响。他手中紧握着一块玉珏,将其对着月光举起。月光透过玉珏,形成了一束明亮的光束。这束光束穿过《显学》篇的字缝,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弩机的枢纽上,瞬间将其烙出了一道焦痕。
“坎……艮……生门……”韩非的口中念叨着一些残缺不全的语句,这些语句仿佛是某种古老的咒语。随着他的念叨,他的身体也开始行动起来,他踏着一种奇特的步伐,这种步伐正是荀子所传授的禹步,靴底暗格中突然弹出一块磁石,以惊人的速度和力量,准确地吸住了那支淬毒的箭簇。
嬴政见状,毫不犹豫地挥动手中的太阿剑,如同闪电一般,直直地刺入了震位的地缝之中。刹那间,剑身的龙纹与机关产生了共鸣,发出一阵低沉的嗡嗡声。
就在这时,整座密室突然毫无征兆地倾斜了四十五度,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掀翻。七百枚青铜齿轮像是被惊扰的蜂群一般,从四面八方呼啸着坠落下来,如流星般砸向地面。
李斯大惊失色,急忙伸手去扯韩非的广袖,想要将他一同拉住。然而,只听得“嘶啦”一声,韩非的袖口竟然被生生撕裂开来,露出了里面的黥面——那赫然是墨家“天志堂”死士的印记!
“公子……看……鼎!”韩非突然指着那座正在崩落的《吕氏春秋》刻石,失声叫道。
嬴政的目光迅速扫过,只见那雍州鼎的鼎耳中,不知何时竟掉出了一个玉琮。那玉琮上密密麻麻地刻满了楚篆,嬴政定睛一看,上面的字竟然是:“韩非死,秦法立”。
少年君王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至极,他冷哼一声,手中的太阿剑猛地一挑,将那刻石上的碎石挑开。然而,就在这时,一只巨大的机关兽突然从暗处扑出,它的利爪如闪电般伸向韩非的后心。
说时迟那时快,嬴政的太阿剑如同一道闪电,直直地贯穿了机关兽的肩胛。只听得一声惨叫,机关兽的身体猛地一颤,鲜血四溅。
在血雾弥漫中,韩非的身影显得有些模糊。他的声音有些口吃,但却异常坚定地念出了一句话:“法治天下……需……流血……”
他的话音未落,一口鲜血便喷溅而出,溅落在那篇《定法》之上,将那篇文章染得猩红,字迹突然蠕动如活物,化作\"术以御臣,势以压民\"的谶语。
子时的梆子声,如同一把利剑,无情地撕裂了夜幕的黑幕。在这静谧的时刻,韩非的深衣却被鲜血和墨汁浸透,仿佛他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
李斯站在一旁,面色凝重,他手持银针,小心翼翼地挑出韩非腕间的蛊虫。那蛊虫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狰狞,它的身体突然爆裂,溅出的汁液竟然在地上勾勒出了一幅蓟城的地图。
“此乃……燕丹……所赠……”韩非的声音微弱而颤抖,他艰难地扯开衣襟,露出胸膛处的烙铁印。那烙印清晰可见,竟然是华阳太后的凤纹。
嬴政的太阿剑挑起染血的素帛,月光透过帛面,隐隐显出一个新刻的“亥”字。他的目光如寒星般冷冽,直直地盯着韩非,质问道:“你效忠的……究竟是韩非……还是法家?”
韩非的瞳孔中映出了九重宫阙的巍峨,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回答道:“法……即……韩非……”
突然,夜枭惊啼,划破了夜空的宁静。紧接着,十二支鸣镝箭如流星般破窗而入,带着凌厉的气势,直取嬴政。
韩非见状,毫不犹豫地翻身挡在嬴政身前。箭矢如雨点般射来,穿透了他的肺叶,鲜血在空中喷涌而出,瞬间凝成了《说难》篇中的警句。
李斯见状,急忙挥剑劈开箭杆,中空处掉出的玉珏,与成蟜所佩的那一块严丝合扣。
“告诉……李斯……”韩非的手紧紧抓住李斯的衣袖,他的生命正在一点一点地流逝,“焚……书……”
未尽之言,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随着最后一口气息,化作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书,缓缓地流淌在冰冷的地面上。这道血书如同有生命一般,在地面上蜿蜒前行,最终停留在了《奸劫弑臣》篇的位置。
令人惊愕的是,血书竟然在这一页上蚀出了一行字:“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这行字犹如一道惊雷,在空旷的宫殿中炸响,让人不禁心生寒意。
当韩非的尸身被放置在雍州鼎中时,七百卷《韩非子》简册像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所触动,突然间同时自燃起来。熊熊的火焰瞬间吞噬了这些珍贵的典籍,仿佛要将韩非的思想和智慧一同烧毁。
然而,就在火焰最为猛烈的时候,嬴政的太阿剑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那熊熊的火幕。令人惊奇的是,被烧成灰烬的简册并没有随风飘散,而是在空中缓缓拼凑出了一幅完整的六国合纵图。
“传诏天下!”少年君王的声音在宫殿中回荡,他的目光如同燃烧的火焰,死死地盯着那幅六国合纵图,“即日起,秦法增补《五蠹》《孤愤》篇!”
李斯在灰烬中拾起了一片未燃尽的素帛,上面隐约可见韩非的绝笔:“臣之死,请始于法……”他的手微微颤抖着,突然,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扯开了自己的深衣。
令人震惊的是,李斯的肩头竟然有着与韩非尸身上一模一样的墨家印记!这个发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嬴政的剑锋在瞬间划过李斯的咽喉,鲜血如泉涌般喷出。“你也是局中棋子?”嬴政的声音冰冷而无情,仿佛来自地狱。
血珠坠地的瞬间,蒙恬的急报如同一道旋风般冲入了宫殿——屯留驻军发生异动,旗号竟然改作了“代”字!少年君王望向韩非冰封的遗容,终于读懂那口吃下的真相:这场初见,原是法家弟子以性命献祭的立法大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