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田信雄的脸色阴沉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难道……难道他费尽心机，调动大军围剿的，只是一群被推出来的替死鬼？而真正的黑虎纵队，那条狡猾的泥鳅，已经从他布下的天罗地网中溜走了？
这个想法让他脊背一阵发凉。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向师团长阁下汇报的“辉煌胜利”
岂不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山田信雄非但不能洗刷耻辱，反而会罪加一等！
不行！不能这样！
他猛地站起身，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无论如何，这次行动必须是成功的！
黑虎山已经肃清，三百多具尸体就是证明！至于那个所谓的“黑虎纵队”
或许只是土匪中比较强悍的一支，已经在轰炸和清剿中被消灭了！对！一定是这样！
他不相信黑虎纵队能在两个联队将近7000的兵力的围追堵截下真的逃出去
就是现在黑虎山外围的各个交通要道都是10步一岗，依旧没有解除封锁，黑虎纵队已经被消灭了。
“报告整理好了吗？”他看向那名曹长，声音冰冷。
“哈伊！已经按照您的指示整理完毕，强调了清剿战果和皇军的英勇……”曹长连忙低头。
山田信雄拿起那份粉饰过的报告，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心中的疑虑和不安全都压下去。
他拿起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立刻！给师团司令部发报！就说，黑虎山‘匪患’已彻底肃清！任务完成！”
他将报告递给通讯兵，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通讯兵敬了个礼，拿着报告匆匆离去。
山田信雄站在帐篷门口，望着远处依旧冒着缕缕黑烟的黑虎山脉，眼神阴晴不定。
他强迫自己相信，胜利已经到手。但内心深处，那颗硌脚的小石子，似乎更尖锐了。
晨曦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化作斑驳的光点洒落在林间洼地。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和草木的清香，偶尔夹杂着几声清脆的鸟鸣。
经历了连日奔波和惊魂一刻的黑虎纵队战士们，此刻大多沉浸在疲惫带来的深沉睡眠中，均匀的鼾声此起彼伏，与周围的宁静形成一种奇异的和谐。
林楚生是被一阵悉悉索索的轻微响动惊醒的。他猛地睁开眼，警惕地看向声音来源，却发现是张浩云正蹲在不远处，小心翼翼地清点着几只打开的帆布背包和弹药箱。
看到林楚生醒来，张浩云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放下手中的东西，快步走了过来。
“纵队长，你醒了？”张浩云压低声音，在他身边坐下，“睡得还好？”
“还行。”林楚生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长时间的神经紧绷和体力透支，让他感觉身体像是散了架一般。
他环顾四周，看到警戒哨已经布置到位，几个老兵靠着树干假寐，手里却紧紧握着枪，而大部分战士，包括那些新来的俘虏兵，都睡得正香。“弟兄们怎么样？”
“都累坏了。”张浩云的目光扫过那些沉睡的战士，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惜
“不过总算是暂时安全了，这地方不错，有水，也够隐蔽。
刚才王老根带人去周围转了一圈，暂时没发现什么异常。”
林楚生点了点头，目光落到张浩云刚才清点的那些物资上：“咱们带出来的家当，都清点清楚了吗？”
“嗯，差不多了。”张浩云提起这个，精神头立刻足了不少，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借着晨光看了看
“这次撤得急，重家伙损失不小，尤其是那六门九二炮，太可惜了……”
他脸上闪过一丝惋惜，但很快又振作起来，“不过，轻武器和弹药带出来的还算可观。”
他开始详细汇报：“步枪方面，三八大盖、八大粒加起来还有一百五十多支
子弹更是充足，就算给这三十多个新弟兄人手一支，再配足弹药基数，也还有不少富余。”
“机枪呢？”林楚生继续问道，机枪是步兵班排火力的核心。
“捷克式，完好的还有十二挺。”张浩云说道，“歪把子那玩意儿，老兵们都不太待见
嫌它供弹不可靠，容易出故障，这次撤离的时候，就没带。捷克式的子弹也带了不少，足够每挺枪配上七八个弹匣。”
十二挺捷克式轻机枪，分配到两个排，火力密度也算相当可观了。
“掷弹筒呢？那可是咱们的宝贝疙瘩。”林楚生想起了这种轻便灵活的曲射火力。
“掷弹筒带出来了二十四具！”张浩云脸上露出一丝得意，“这玩意儿轻便，弟兄们都当宝贝揣着呢。
不过榴弹稍微少了点，大概还有一百多发。主要是之前消耗太大，补充不及。”
一百多发榴弹，虽然不算多，但用在关键时刻，也能发挥不小的作用。
“迫击炮呢？我记得打靖安军的时候缴获了不少。”
“迫击炮…”张浩云的语气顿了顿，“咱们从靖安军手里缴获了十几门八二迫，但太重了
撤离的时候实在带不了那么多，只拆了八门带了出来”他指了指旁边几个用油布包裹的沉重部件，“不过好在炮弹基本都带出来了，足有几十发。”
“嗯，不错。”林楚生点了点头，虽然失去了宝贵的九二式步兵炮，让纵队的远程压制火力大打折扣
但现有的武器配置，尤其是充足的弹药和迫击炮弹储备
让黑虎纵队依然保持着相当强的战斗力，至少在轻步兵火力方面，不输于日军的一个标准步兵中队。
“纵队长，你看，咱们现在人也多了，是不是该重新整编一下了？”张浩云适时地提出了建议，“尤其是那三十多个新来的，总不能还单独编在一块儿。”
林楚生正有此意。他沉吟片刻，说道：“你说得对。队伍要拧成一股绳，才能发挥最大的战斗力。
新来的弟兄虽然是俘虏过来的，但既然选择跟我们走，那就是自己人了。
一直单独编着，容易产生隔阂，也不利于他们尽快融入我们。”
他站起身，走到水潭边，掬起一捧清凉的潭水洗了把脸，冰凉的感觉让他精神一振。
他看着水面倒映出的自己略显憔悴但眼神依旧锐利的脸庞，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把秦峰和王老根叫过来。”林楚生对张浩云说道。
很快，被叫醒的秦峰打着哈欠，王老根则精神矍铄地走了过来。
“纵队长，啥事？”秦峰揉着眼睛问道。
林楚生将自己的想法简单说了一遍：“……我的意思是，把新来的这三十多个弟兄，抽出一半分散编入一排，由秦峰负责。
然后，从一排抽调一半有经验的老兵，补充到二排，然后剩下的一半新兵补充给二排，由王叔你暂时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