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的爆炸，大家都看到了，听到了。小鬼子死了两个中将，已经彻底疯了！
我估计，最迟明天天亮，最快可能今天下午，就会有数千甚至上万的鬼子
像疯狗一样扑过来，把这片山区翻个底朝天！”
这话一出，刚刚还因为新武器而有些兴奋的气氛，瞬间冷却下来。
不少战士的脸色变得煞白，眼神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恐惧。百倍于己的敌人！飞机大炮！这仗怎么打？
林楚生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他没有慌乱，也没有回避。
现在把丑话说在前面，挑破这个脓包，总比等会儿上了战场，有人因为恐惧而临阵脱逃，引发连锁反应要好得多。
“我知道大家害怕，说实话，我也害怕！”林楚生的坦诚让不少人愣了一下。
“我林楚生不是神仙，面对上万的鬼子，我也怕死！
我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能偷袭就绝不硬拼，能跑就绝不硬扛！
但是！”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股斩钉截铁的决绝！
“但是！这一次，我们不能跑！不能躲！”他指着黑虎山的方向，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嘶哑
“鬼子找不到我们，就会把怒火发泄到周围无辜的老百姓身上！
他们会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那些手无寸铁的乡亲，他们做错了什么？！”
“那些村落里没有我的亲生父母兄弟姐妹，我甚至一个人都不认识。
但是！”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你们！还有这片土地上千千万万的同胞！
都是我的兄弟姐妹！都是我的挚爱亲朋！我林楚生，绝不允许小鬼子在我们的土地上，残杀我们的同胞！一个都不行！”
他的声音在溶洞里回荡，带着一种悲愤，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
“所以，这一仗，我们必须打！哪怕是螳臂当车，也要狠狠地硌他一下！
只要我们在这边打响，打得足够狠，足够疼！就能把鬼子的主力吸引过来！
就能给那些老百姓争取到一线生机！”
“但这也就意味着，我们这边的任务，会非常非常危险！
我们中的很多人，可能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可能会死在这片山林里！”
“但我可以向大家保证！”林楚生挺直了胸膛，目光灼灼
“冲锋的时候，我林楚生，第一个上！撤退的时候，我林楚生，最后一个走！要死，我陪大家一起死！”
“我的话说完了！我不会强迫任何人！战争是残酷的，怕死是人之常情！
现在还没开战，有谁不想冒险的，现在就可以离开队伍！我林楚生绝不怪他！
以后有机会，江湖再见，还是战友！还是同志”
说完，他从石头上跳了下来，不再看任何人。
他走到武器堆旁，拿起一把保养得油光锃亮的m1加兰德步枪，熟练地检查了一下
然后将几个装满子弹的八发弹夹插进胸前的子弹袋，又斜挎上两条帆布子弹带，里面同样塞满了沉甸甸的.30-06步枪弹。
“出发！”
他低喝一声，没有再多说一个字，率先迈开大步，朝着溶洞外，朝着黑虎山的方向冲了出去！
溶洞内一片寂静。
战士们看着林楚生那并不算高大，却异常坚定的背影，仿佛有一股热流在胸中激荡。
“娘的！怕个球！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王老根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狠狠啐了一口，抓起自己的m1
又拍了拍旁边战士扛着的m2重机枪，“带上家伙！跟上纵队长！杀鬼子去！”
“杀鬼子！”
“跟纵队长干！”
短暂的沉默之后，是山呼海啸般的回应！
所有人都行动起来，拿起属于自己的武器，检查弹药，整理装具。
那些刚才还眼神闪烁，心生退意的战士，此刻也咬紧了牙关，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没有一个人离开。
没有一个人后退。
张浩云默默地拿起步枪，检查了一下腰间的手枪。秦峰挣扎着想要从担架上下来，被卫生员死死按住
急得他直拍床板。张学微紧紧握着刚刚领到的m1步枪，冰冷的钢铁触感让她微微颤抖
但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和决心。她看了一眼林楚生消失的方向，深吸一口气，跟上了队伍。
乌娜吉看着这群如同即将奔赴盛宴般，带着决绝和昂扬气势离开的战士，眼神复杂。
她对族人低声交代了几句，让他们留在溶洞深处躲避，然后也拿起自己的猎弓，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她要去履行自己的承诺，为这些勇敢的“林大哥”们，探清前方的道路。
蛰伏许久的黑虎，再次睁开了它饥饿的眼睛。
这一次，它不再满足于偷袭和伏击，它要主动亮出獠牙，去撕咬那头看似不可战胜的庞然大物！
一场力量悬殊，却注定惨烈的战斗，即将拉开序幕。
乌娜吉如同林间最敏捷的雌鹿，在陡峭的山坡上跳跃前行，最终停在了一处半山腰的隐蔽凹地。
她指着下方，示意林楚生过来看。
林楚生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借着茂密灌木的掩护，举起了望远镜。
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猛地一缩，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下方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山谷盆地，谷口正对着他们所在位置的斜下方，距离约莫一公里多。
盆地里，密密麻麻的土黄色身影如同蚁群般攒动，数量之多，一眼望不到头。
几面猩红的日之丸旗帜在人群中格外刺眼。
更让他心惊的是，在盆地中央靠后、相对平坦的位置，十几门闪着金属寒光的步兵炮和山炮已经卸下了挽具
炮口无一例外地指向黑虎山主峰的方向，炮手们正在忙碌地构筑简易炮垒。
而在炮兵阵地的侧前方，赫然停着四五辆外形低矮丑陋、顶着机枪塔的铁疙瘩，脚盆军的八七式装甲车！
“妈的……”林楚生低声骂了一句，放下望远镜，揉了揉眼睛，再次确认。
没错，是装甲车，而且看这架势，炮兵、装甲兵都齐全了，这绝不是一个联队甚至旅团能有的配置。
“师团主力……”林楚生几乎可以肯定，为了给那两个死鬼中将报仇，也为了彻底拔掉黑虎纵队这颗钉子
脚盆军至少动用了一个师团的主力部队来执行这次“扫荡”。
他甚至怀疑，那个刚刚死了顶头上司和心腹爱将的梅津慎之介，会不会把整个关西军能调动的机动兵力都压了上来。
“纵队长，怎么样？”王老根也凑了过来，顺着林楚生的目光看下去，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我的姥姥！这……这得多少鬼子？怕不是有好几千人吧？”
“几千？”林楚生冷笑一声，“你太小看鬼子为那两个中将报仇的决心了。
这架势，山里山外怕是奔着上万人来的！而且全是精锐！”
王老根闻言，脸上的横肉不由自主地抽搐了几下。上万鬼子……这仗，真他娘的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