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快跟上！”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和疲惫。在乌娜吉的带领下，战士们互相搀扶着
咳嗽着，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即将被火焰吞噬的区域，一头扎进了更为原始、更为茂密的深山老林之中。
这里的树木更加高大古老，遮天蔽日，藤蔓缠绕，几乎没有下脚的路。
战士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腐烂的落叶和湿滑的苔藓上跋涉，锋利的枝杈不时划破他们的衣服和皮肤。
身后，是熊熊燃烧的烈火和滚滚浓烟，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兽，紧追不舍。
头顶，是鬼子飞机不甘心的盘旋轰鸣声，虽然因为密林的遮蔽，飞机无法再进行有效的攻击，但那声音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心理压力。
乌娜吉如同林中真正的精灵，带着她的几个族人，在前面敏捷地开路。
他们似乎天生就懂得如何在这样的环境中穿行，总能找到相对容易通过的路径，避开那些危险的沼泽和陡崖。
林楚生紧跟在乌娜吉身后，一边艰难地跋涉，一边暗自庆幸。
有这位“小向导”在，他们至少不会迷失在这茫茫林海之中。
只要能深入到连鬼子都不敢轻易踏足的原始森林腹地，他们就有喘息和周旋的机会。
“他娘的……这鬼地方……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王老根扛着m2的枪身
累得像条死狗，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抱怨，“比跟鬼子拼命还累……这要是住上一年……老子非得变成野人不可……”
“闭嘴吧老王！”旁边的张浩云拍了他一下，“能活下来就不错了！留着点力气赶路！”
张学微也早已是香汗淋漓，气喘吁吁。她紧咬着牙关，努力跟上队伍。
m1步枪在她手中显得格外沉重，手臂酸痛无比。
好几次，她都感觉自己要坚持不住了，但看到前面林楚生那并不算高大却异常坚定的背影
看到乌娜吉那灵活矫健的身姿，她又硬生生把那股放弃的念头压了下去。她不能拖后腿，她也是这个集体的一份子。
队伍艰难地向着原始森林深处挺进，将身后的火海和喧嚣逐渐抛远。
与此同时，在奶牛山外围，刚刚经历了一场伏击战的谷地。
两名肩扛大佐军衔的日军军官，脸色铁青地站在一片狼藉的临时营地中央。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血腥和一种令人作呕的焦糊味。
地上躺满了日军士兵的尸体，残肢断臂随处可见。
那几辆被打爆燃烧的装甲车，此刻只剩下扭曲焦黑的骨架，还在冒着缕缕青烟。
十几门步兵炮和山炮被炸得东倒西歪，炮管歪斜，炮垒更是被炸得不成样子。
一个浑身硝烟的军曹，小跑着来到两位大佐面前，猛地低头顿首
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惶恐：“报告井上大佐！小林大佐！敌人……敌人火力极其凶猛！
我军伤亡……伤亡惨重！初步估计，玉碎超过五百人！装甲车全部被毁！炮兵阵地几乎全灭！”
“纳尼？！”井上陆大佐，一个身材矮胖、面容凶悍的中年军官，闻言勃然大怒
一把揪住军曹的衣领，“五百多人？！仅仅一次伏击？！对方有多少人？！”
“报告阁下……敌人……敌人似乎不足两百人……但他们占据了有利地形
而且……而且拥有至少两挺威力极其恐怖的重机枪！和迫击炮！火力密度……远超我军想象！”
军曹颤抖着回答，脸上充满了恐惧。他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火力，尤其是那重机枪，简直就是死神的镰刀！
“不足两百人？”旁边身材稍高、戴着眼镜、显得更儒雅一些的小林莲大佐
推了推眼镜，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什么样的部队，能有如此强大的火力？难道是中央军的精锐？”
“不清楚……根据之前的情报，这附近只有一群装备低劣的土匪和地方武装……”井上大佐松开军曹
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看来，我们严重低估了这支‘黑虎纵队’的实力！
“报告阁下！”另一个负责追击的军官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汇报道，“敌人狡猾无比！
在我军追击途中，布设了诡雷！追击部队猝不及防，又遭到一定损失！
随后，敌人钻入了前方那片原始森林！航空兵刚刚执行了燃烧弹攻击，试图将他们逼出来，但……”
“但是什么？！”井上大佐厉声问道。
“但是……那片森林太过茂密，地形复杂，根本没有道路！我们的士兵……不敢贸然深入！
航空兵也无法确认燃烧弹的效果……”军官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
“八嘎！废物！”井上大佐气得破口大骂，抬脚就想踹人，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他看着远处那片如同绿色屏障般、深不见底的原始森林，眉头紧锁。
小林大佐也望着那片森林，沉吟道：“井上君，不可冲动。
这片奶牛山，不同于孤立的黑虎山，它是燕山山脉的余脉，连绵不绝，广袤无垠。
这片原始森林更是人迹罕至，据说里面毒虫猛兽横行，瘴气弥漫。
贸然将大部队投入进去，别说剿灭敌人，恐怕我们自己都要迷失在里面，补给都跟不上！”
井上大佐虽然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将那支胆大包天的“土匪”碎尸万段，但也知道小林说的是事实。
为了一百多号“土匪”把一个精锐大队甚至联队赔进这深山老林里，山下奉文司令官那里绝对无法交代。
更何况，他们刚刚在这里损失如此惨重，士气也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那怎么办？！”井上大佐恨恨地一拳砸在旁边一棵被烧焦的树干上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们躲在里面，像老鼠一样嘲笑我们吗？！
梅津司令官阁下的怒火，我们谁能承受？！”两个中将的死，这责任太大了！
小林大佐眼中闪过一丝冷酷：“他们能躲一时，躲不了一世。
既然他们不敢出来，那我们就把这片区域彻底封锁！加强外围巡逻，设立明哨暗卡
切断他们任何与外界联系和获取补给的可能！同时，继续请求航空兵支援
对可疑区域进行持续的侦察和骚扰性轰炸！我就不信，他们能在里面当一辈子野人！”
井上大佐想了想，目前也只能如此了。他咬着牙，看着那片吞噬了敌人的绿色深渊
眼中充满了不甘和杀意：“传我命令！部队后撤，在森林外围构筑封锁线！
任何企图出入者，格杀勿论！另外，发电给司令部，请求增派熟悉山地作战的特别部队，还有……更多的燃烧弹！我要把这片该死的山林，烧成一片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