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仙市的喧嚣渐渐远去，杜文轩与玉无瑕在柳青芜的安排下，来到道门分舵深处的一间静室。
静室四周刻满了古老的聚灵阵纹，中央是一方由青玉雕琢而成的阴阳双鱼台，灵气氤氲，显然是专为高阶修士双修所设。
“此处静室有阵法隔绝外界干扰，你们可安心修炼。”
柳青芜站在门口，青袍如霜，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过。
“三日后月圆之夜，我会来唤你们启程。”
玉无瑕微微颔首：“多谢。”
待柳青芜离去，杜文轩抬手一挥，右臂暗金魔纹流转，一道混沌光幕将静室彻底封闭。
他转身看向玉无瑕，轻声道：
“准备好了吗？”
玉无瑕冰蓝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坚定，指尖轻点，一缕银蓝情火自心口蔓延而出，化作繁复的符文在地面铺展。
“情道共修阵，需以神魂为引，灵力为桥。”
她声音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一旦开始，便无法中途停止。”
杜文轩点头，走到她对面盘膝坐下，右掌平伸，与她掌心相贴。
永劫共鸣锁在二人心口同时亮起，暗金与银蓝的光华交织，如星河倾泻，将整座静室映照得如梦似幻。
“开始吧。”
阵法启动的瞬间，杜文轩只觉得眼前一黑，意识仿佛被拽入一片虚无的深渊。
再睁眼时，他已置身于一片陌生的雪原。
寒风呼啸，远处山巅矗立着一座青铜巨门，门缝中渗出粘稠的黑雾。
“这是……秦逸尘的记忆？”
他怔然低语，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呼喊——
“逸尘！”
他猛然回头，只见一名冰蓝长发的女子跪在雪地中，眉心朱砂泣血，手中紧握一枚玉佩。
那是顾倾雪，玉无瑕的前世。她望着青铜门的方向，眼中尽是绝望。
“倾雪！”
杜文轩下意识想冲过去，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
下一刻，画面骤然扭曲，他坠入另一段记忆——
昏暗的地宫中，秦逸尘被七根锁链穿透身躯，鲜血染红祭坛。
青铜门轰然开启，黑雾如潮水般将他吞没。
而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的，是顾倾雪自刎的画面。
“不……这不是真的！”
杜文轩心神剧震，这段记忆与他此前在幻境中所见截然不同。
秦逸尘并非英雄，而是被魔神侵蚀的宿主，而顾倾雪的死，竟是为了封印他！
“文轩！”
玉无瑕的声音突然穿透记忆，将他拉回现实。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右臂魔纹正不受控制地蔓延，混沌气息暴走，几乎要将阵法撕裂。
“稳住心神！”
玉无瑕的虚影在他面前浮现，指尖情火如灯，照亮他混乱的识海。
“记忆真伪难辨，但此刻的你我，才是真实。”
杜文轩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反握住她的手，永劫共鸣锁的光芒大盛，将暴走的混沌气息一点点压制。
“继续。”
第二段记忆接踵而至。
这一次，他成了陆尘，而玉无瑕是凌雪。
冰魄神珠的寒毒侵蚀着她的经脉，而他却因宗门任务不得不离开。
离别那夜，凌雪将一枚冰晶放入他掌心，轻声道：
“若我撑不到你回来……便让它替我陪你。”
画面再转，他归来时，只见到一座冰封的孤坟。
坟前立碑，上书“爱妻凌雪之墓”，碑下埋着那枚未曾送出的婚书。
“又是……死别？”
杜文轩胸口如压巨石，呼吸艰涩。
这段记忆中，凌雪至死都以为被他抛弃。
而现实中，玉无瑕的情核因自毁而破碎，是否也源于类似的恐惧？
“无瑕……”
他下意识呼唤，却听到一声冷笑。
幻象中，凌雪的虚影缓缓转身，冰蓝眼眸化作漆黑：
“你总是迟到，总是让我等。”
她的声音逐渐扭曲，化作无数嘈杂的指责。
“这一世，你还要重蹈覆辙吗？”
杜文轩踉跄后退，右臂魔纹再次暴动。
就在此时，一缕银蓝情火自虚空燃起，玉无瑕的真身踏入幻象，一剑斩碎虚影。
“别被幻象所惑。”
她握住他的手，指尖冰凉却坚定。
“陆尘的遗憾，不该成为你的枷锁。”
第三段记忆最为模糊。
他似乎是楚无双，而玉无瑕是江有雪。
烽火连天中，他们被迫站在敌对阵营。
幻象里的江有雪手持长剑，剑锋滴血，眼中泪光闪烁：
“若你执意护着他们……便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现实中，杜文轩的混沌本源与玉无瑕的情火激烈碰撞，阵法几近崩溃。
两股力量互不相容，仿佛印证着幻象中势同水火的立场。
“为什么……每一世都不得善终？”
杜文轩声音沙哑，右臂魔纹已蔓延至脖颈，混沌气息侵蚀着他的理智。
玉无瑕忽然贴近，额头与他相抵。
她的灵台毫无保留地向他敞开，三世记忆如洪流般涌入——
她看见顾倾雪跪在雪地中，并非绝望，而是决然。
那枚玉佩中封存着秦逸尘的空灵根本源，她以自身为祭，并非为封印魔神，而是为秦逸尘留下一线转机。
她看见凌雪在寒毒发作时，手中紧握的并非怨恨，而是一封未写完的信：
“尘哥，我不怪你……”
她看见江有雪挥剑的瞬间，故意偏了三分。
那一剑本可穿心，却只划破了衣襟。
“你看，”
玉无瑕的声音在识海中回荡，如清泉涤荡混沌。
“记忆会被篡改，情感会被扭曲，但灵魂深处的选择……从未改变。”
杜文轩怔住了。
三世的碎片在灵台中重组，那些曾被逆命签篡改的真相逐渐清晰。
无论哪一世，她最终的选择，都是成全他。
“无瑕……”
他闭上眼，右臂魔纹的暴动渐渐平息。
混沌本源不再抗拒情火的引导，反而如溪流归海，自然而然地与她的灵力交融。
静室内，阴阳双鱼台缓缓旋转，二人的身影在光华中被包裹成茧。
永劫共鸣锁彻底实体化，化作一条璀璨的光带缠绕彼此。
暗金与银蓝的灵力在经脉中循环往复，每一次流转，都在心口留下一枚更复杂的印记。
不知过了多久，杜文轩忽然感到灵台一阵清明。
内视之下，他震惊地发现丹田处悬浮着一枚全新的符文——形如并蒂莲，暗金为茎，银蓝为瓣，花蕊处嵌着一缕混沌火种。
“混沌本源，情劫印。”
玉无瑕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疲惫，却满是欣喜。
“以情为引，化劫为力。从今往后，你的混沌本源再不会暴走。”
杜文轩睁开眼，正对上她近在咫尺的面容。
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唇角却微微扬起。
他忍不住伸手抚去那滴泪，轻声道：
“辛苦了。”
玉无瑕摇头，指尖轻点他心口的情劫印：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静室的阵法渐渐消散，窗外已是月华如水。
杜文轩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修为竟已突破相当元婴后期，当然他的修为战力不能简单的用境界衡量。
而玉无瑕的情核也彻底愈合，银蓝光华内敛，比以往更加凝实。
“三日之期还未到。”
他望向窗外悬于中天的圆月，忽然笑道。
“看来我们提前完成了。”
玉无瑕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忽然蹙眉：
“不对……那不是真正的月亮。”
杜文轩一怔，混沌视界骤然开启。
只见天幕上的“圆月”竟是一面巨大的镜子虚影，镜中倒映着北冥海眼的景象——波涛汹涌间，一座水晶宫殿正缓缓浮出水面。
“天心镜现世了！”
他猛地站起。
“柳青芜说过，天心镜与混沌天心有关，怎会提前出现？”
玉无瑕迅速掐诀，合欢铃虚影在腕间轻颤：
“有人在强行开启海眼封印……是古修盟！”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冲出静室。
远处，柳青芜与胖头陀的身影正疾驰而来，脸色凝重。
“出事了！”胖头陀远远喊道，“天机阁主亲自出手，北冥海眼的封印正在崩塌！”
杜文轩右臂魔纹大亮，情劫印在胸口灼灼生辉。
他握住玉无瑕的手，沉声道：
“走，去北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