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盯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系统提示，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危机预警功能启动时的蜂鸣声还在耳边回响，王工家属的活动轨迹在系统界面上显示为扭曲的红线——平时规律的三点一线，此刻竟在凌晨两点多出现在城南废弃仓库附近。
他抓起外套时，西装袖口蹭到了桌角的搪瓷缸，温热的茶水溅在手腕上，烫得他缩了缩手。
这不是普通的异常，王工是半个月前青华路拆迁纠纷案的关键证人，三天前刚在区政府做了笔录，指认华辰建设恶意篡改评估报告。
\"老刘叔？\"电话接通的瞬间，林昭听见对方那边传来画眉鸟的啼叫，\"您现在能去王工家楼下吗？
就说...您新得的鸟笼子想找人赏鉴。\"
\"小昭啊，\"老刘的大嗓门混着鸟食罐碰撞的脆响，\"我这正给八哥喂虫子呢，您稍等——\"电话里传来拖沓的拖鞋声，\"得嘞，我这就揣着鸟笼下楼。
您放心，我这老刑警的眼睛比监控还毒，谁在楼下晃悠半圈我都能给您瞅出鞋底花纹。\"
挂了电话，林昭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晚上七点十八分。
窗外的晚霞把青阳区政府大楼的玻璃幕墙染成血红色，像团烧不尽的火。
他摸出兜里的薄荷糖含进嘴里，凉意在舌尖炸开，压下翻涌的焦躁——父亲日记本里夹着的老照片在抽屉里，照片上穿白衬衫的年轻人正蹲在墙根和大爷下棋，那是1998年的林父，也是现在的林昭最想活成的模样。
十点整，手机在裤袋里震动。
林昭刚把最后一份安置方案的批注写完，屏幕上跳出来自老刘的语音，背景里是夏夜晚风掠过梧桐叶的沙沙声：\"小林，有俩小子鬼鬼祟祟摸进楼道了。
一个穿黑t恤，另一个戴鸭舌帽，鸭舌帽怀里揣着个黑塑料袋。\"
他指尖在桌面轻敲三下，这是系统训练出的冷静信号：\"别打草惊蛇，用您那八哥当掩护，拍清楚他们的动作。
等他们走了，先拍恐吓信，再拍楼道监控的位置。\"
\"明白！\"老刘的声音突然压低，\"鸭舌帽掏浆糊了，黑t恤在撕不干胶——哎呦我去，血手印！
那红的绝对不是颜料，味儿都飘上来了！\"
林昭的喉结动了动。
他能想象出那画面：暗红色的手印印在米白色的防盗门上，浆糊的腥气混着铁锈味，像把生锈的刀扎进王工一家的生活。
他抓起车钥匙往外走，路过陈秘书办公室时敲了敲半开的门：\"陈姐，麻烦调一下王工家楼道的监控备份，今晚十点左右的。\"
陈秘书正在给区长整理明日会议资料，闻言抬头，镜片后的眼睛亮了亮：\"我这就联系物业。\"她伸手把桌上的保温杯往林昭方向推了推，\"刚泡的枸杞茶，别熬太晚。\"
凌晨一点，林昭在办公室的行军床上眯了不到半小时，手机就炸响。
老刘发来九张照片：楼道监控拍下的两人侧脸，防盗门上的恐吓信特写，信纸上歪歪扭扭的字迹\"再乱说话，你儿子的幼儿园就该着火了\"，还有血手印边缘的滴落状痕迹——那是新鲜血液才会有的形态。
他把照片导入系统，选择\"资源兑换\"里的\"笔迹分析技能+1\"。
蓝光在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流转，系统提示音响起时，他正往嘴里塞第二块薄荷糖：\"比对完成，相似度92%。
目标字迹与2023年3月赵五涉黑团伙窝点搜出的任务本高度吻合。\"
赵五，云州地下赌场的实际控制人，上个月刚因为华辰建设的土方工程纠纷，带人砸了施工队的帐篷。
林昭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调出赵五的审讯记录——当时负责办案的正是李警官，笔录里提到赵五的马仔里有个\"笔迹专家\"，专门替他写威胁信。
天刚蒙蒙亮，王工就撞开了区政府的玻璃门。
他的白衬衫前襟皱成抹布，眼眶青黑得像被人打了一拳：\"小林，我真不想掺和了。
他们昨晚往我家信箱塞死老鼠，今天又贴血手印...我闺女才四岁，她昨天半夜哭着说梦见大灰狼舔她的脸...\"
林昭站起来，按住他发抖的肩膀。
掌心能感觉到对方肩胛骨的突出，像块硌手的石头：\"王工，您还记得上周三在会议室说的话吗？
您说'我干了三十年工程，就不信评不上合理补偿'。\"他从抽屉里拿出个金属盒，\"这是防狼报警器，您闺女上幼儿园时别离身。
区里的临时安置点今天就能腾出来，您和家人搬过去，24小时有便衣民警巡逻。\"
王工的喉结动了动：\"可...可他们要是查到安置点...\"
\"所以我们要主动。\"林昭打开电脑，调出昨晚的监控截图，\"您看这两个人，黑t恤左手臂有蝎子纹身，鸭舌帽右耳缺了半块。
李警官那边已经在比对指纹库了，不出今天就能锁定身份。\"
话音刚落，手机在桌上震动。
李警官的号码跳出来，背景里是刑警队特有的喧闹：\"林科员，恐吓信上的指纹比对上了。
马六，赵五手下的'清道夫'，上个月刚因为寻衅滋事坐了三个月牢。\"
\"他们开始急了。\"林昭望着窗外逐渐亮起的天空，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父亲日记本的硬壳封面，\"赵五这么迫不及待，说明华辰建设的问题比我们想的更严重。\"
\"我这边正申请搜查令，\"李警官的声音里带着锐器出鞘的利落，\"马六的租房地址找到了，在西环路23号院。
等会儿过去突击检查，你要不要来？\"
林昭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七点二十分：\"我得先送王工去安置点。
完事了我带系统分析的笔迹报告过去，说不定能串起更多线索。\"
挂了电话，他转身对还在发怔的王工笑了笑：\"走，我开车送您回家收拾东西。
您闺女喜欢什么玩具？
安置点的小民警说，他们办公室有个会说话的机器人，专门哄小朋友的。\"
王工的眼眶慢慢红了。
他低头盯着自己磨破的皮鞋尖，突然伸手抹了把脸：\"小林，我...我昨天翻出我爸的老党员证了。
他临终前说'做人要像钉子，扎进墙里就别松'。
我...我再信你一次。\"
林昭帮他拎起装换洗衣物的帆布袋，指尖触到袋子里硬邦邦的东西——是王工视若珍宝的工程计算器。
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在两人肩头洒下一片暖黄。
路过小区门口的早餐摊时，王工突然停住脚步：\"等这事儿了了，我请你吃豆腐脑。
我媳妇调的卤子，比老宋家的还香。\"
\"说定了。\"林昭应着，余光瞥见隔壁厂区门口站着个穿蓝工服的年轻人，正对着手机大声抱怨：\"我要去公安局告状！
凭什么扣我们三个月工资？\"
他的脚步顿了顿。
系统界面突然跳出提示：\"检测到新关联人物'小王'，与华辰建设欠薪案关联度30%...\"林昭摸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嘴角微微扬起。
该收的网，才刚撒下第一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