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云州国际会议中心的玻璃幕墙时，林昭正站在后台阴影里。
他喉结动了动，指节抵着西装内袋——那里装着凌晨四点系统刚推送的\"危机预警\"使用说明，纸张边缘被汗水洇出褶皱。
\"林科员？\"沈清欢的声音从侧后方传来，她捧着一叠议程表，发梢沾着晨会时的水雾，\"周明远的秘书刚说，青发新能源的负责人'突发急病'，原定的企业代表发言取消了。\"她压低声音，指尖在议程表最后一页的\"周明远\"三个字上轻轻一叩。
林昭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望着前台礼仪小姐正在撤下\"青发新能源\"的名牌，金漆碎屑落在红毯上，像撒了一把碎玻璃。
系统光屏在视网膜上骤然亮起，红光刺得他眯起眼——\"危机预警\"模块的倒计时正跳着：23:59:58。
\"系统，启动预警分析。\"他在心里默念，喉结随着吞咽动作滚动。
三行血字在视野里展开：
【场景一：伪造文件签字（概率32%）】
【场景二：篡改会议纪要（概率45%）】
【场景三：制造舆情污蔑（概率23%）】
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林昭摸出手机，快速按下沈清欢的号码。
电话刚通，他就听见那边纸张翻动的簌簌声：\"清欢，立刻去机要室，把近三个月所有经我手的电子文档做云备份，时间戳精确到秒。\"他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钉子敲进木板，\"另外，把你的工作手机给我——\"
\"已经在做了。\"沈清欢的声音里带着他熟悉的温稳，\"我让小王守在服务器机房，每十分钟自动备份一次。\"停顿两秒，她补了一句，\"你昨天给纪委的材料，我也同步存了三个加密盘。\"
林昭的肩膀微微松了松。
他转身看向后台入口，李主任正抱着一摞录音设备进来，金属外壳撞出清脆的响。\"小林，\"李主任把设备往桌上一放，老花镜滑到鼻尖，\"你要的全程录音，我调了信访办的老张和小陈，他们带着微型麦，能录到后台每个角落。\"他拍了拍设备，\"都是防篡改的，就算有人抢机器，数据也能自动上传到市档案馆。\"
林昭伸手按住李主任的手背。
老主任的手背上爬着老年斑，温度却烫得惊人。\"谢谢。\"他说，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玻璃。
上午十点，表彰会准时开始。
林昭站在后台监控屏前，看着周明远的座位空了大半程，直到主持人宣布\"突出贡献奖\"环节，才见一个穿黑西装的年轻人晃着钥匙串上台。
那是周建雄的侄子周明远，林昭在系统\"人性图谱\"里见过他——赌债欠了八百万，上个月刚把青发新能源的专利质押给地下钱庄。
\"我代表青发新能源......\"周明远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出来，尾音带着酒气。
林昭盯着监控屏右下角的时间，10:17:32——和系统预测的\"危机爆发窗口\"完全吻合。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林昭摸出来，是条匿名短信：\"林昭擅自更改表彰名单，收受企业贿赂。
证据已送纪委。\"
他的呼吸顿了半拍。
抬头时，正看见两个穿藏蓝制服的人穿过会场侧门，胸牌上\"云州纪委\"四个字闪着冷光。
\"林昭同志。\"为首的女纪检员亮出证件，\"有人举报你违规操作表彰名单，需要配合调查。\"
后台瞬间安静下来。
沈清欢攥着的议程表发出细微的撕裂声，李主任的老花镜\"啪\"地掉在地上。
林昭却笑了，他朝纪检员点头：\"请跟我来。\"
机要室的电脑屏幕亮起时，二十七个备份文件像星星般铺满桌面。\"这是近三个月所有经我手的修改记录，\"林昭点击鼠标，时间戳从2023-05-08 09:12:07跳到2023-08-15 17:44:59，\"每次改动都有申请人签字、部门负责人确认，以及系统自动生成的哈希值。\"他转向纪检员，\"至于表彰名单......\"
他调出沈清欢今早发来的邮件，附件里躺着原始名单和最终版的对比图。
红色标注的\"青发新能源\"三个字刺目，修改备注栏里清清楚楚写着：\"根据区发改委2023-8-12会议决议，新增高耗能企业审核环节，青发新能源因能耗超标被剔除，后经周副区长特批恢复。\"
\"特批文件在这里。\"沈清欢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她捧着一个牛皮纸袋，封条上盖着区政府的红章，\"周副区长的签字和会议纪要都在里面，需要的话可以做笔迹鉴定。\"
纪检员的脸色变了。
她低头翻看着文件，指尖在\"周建雄\"的签名上顿了顿。
这时，林昭的手机突然响起，来电显示是\"张局长\"。
\"喂？\"他按下接听键。
\"小林，\"张局长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沉稳，\"我刚看了纪委转来的材料。\"电话里传来茶杯轻放的脆响，\"你上个月做的开发区能耗分析报告，我还压在案头。
能把高耗能企业审核流程细化到每个环节的年轻人，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林昭的喉结动了动。
他望着窗外被风吹动的彩旗，听见张局长补了一句：\"需要的话，我可以带着规划局的台账去纪委说明情况。\"
挂掉电话时，纪检员已经合上了文件袋。\"林昭同志，\"她的语气软了几分，\"暂时没有证据显示你违规。
不过......\"她目光扫过后台人群，\"我们会继续调查举报来源。\"
下午三点，调查人员离开后，林昭回到办公室。
窗台上的绿萝蔫头耷脑，叶片上落着上午的尘。
他刚坐下，系统提示音就在脑海里炸开：\"危机预警任务完成度100%！
【跨部门协作】权限已激活。\"
光屏展开，新增模块里罗列着\"市税务局数据接口交通局监控权限应急管理局指挥平台\"。
林昭伸手触碰那些光点，指尖穿过淡蓝色的数据流，像触到了云层后的阳光。
\"现在，\"他对着窗玻璃上的倒影说，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沉，\"我能看到更远的地方了。\"
夕阳把窗棂的影子拉得老长。
林昭收拾东西准备下班时，目光扫过桌上的录音设备。
那是李主任安排的老张和小陈今早录的，红色指示灯还在微微闪烁。
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按下播放键，电流杂音里突然传来一道压低的男声：\"......周总说，只要林昭栽了，青发的地就按原价批......\"
林昭的手指猛地顿住。
他盯着设备上跳动的声波，窗外的晚霞正烧得浓烈，把整座云州城染成了血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