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露诺轻轻摇了摇头,发出一声短促的、带着无奈的笑声。
“唉,维斯帕跟我说过你很聪明的,可为什么我感觉你这么,天真呢。
上万年了,他们没有任何被审判,或许他们有被驱赶过,但他们总归还是会回来的。
甚至更为强大,到现在甚至已经无法杀死。”
科沃斯厉声质问,再次摆出进攻的架势。
“那你的理论就能让所有人都得愿吗?”
“至少不会是现在这样。”
科沃斯怒极反笑。
“疯子,就因为这些?这次你也要再来一次吗?”
切露诺沉默了一瞬,似乎在权衡,最终给出了一个冷酷而清晰的答案。
“如果可以,如果需要,如果必须,如果能成功,我不介意。
一切,都是为了,进步。”
一切牺牲都是可以的,只要可以成功结束这漫长的,无意义的内耗,一切都可以抛弃。
科沃斯被这毫无掩饰的回答彻底激怒,愤怒于他思索中毫无忏悔,愧疚。
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再次冲上。
“你!”
“省省力气吧,”切露诺目光越过科沃斯,投向了战场更核心、能量波动最剧烈的那片区域。
“正戏还没开始,你就算再怎么无能狂怒,也改变不了什么,也赢不了我。”
的视线转回科沃斯身上,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劝告,或者说,警告。
“而且,别和维斯帕一样犟,”
他看着科沃斯年轻而充满愤怒的脸。
“你就能活下去。”
语气甚至带上了一点长辈式的期许。
“你很优秀,你的未来,光辉灿烂,别掺和到这里。”
他并不是很想杀死维斯帕和科沃斯这样的人,他们并非与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同流合污之人。
但也因为这些,他们才总是针锋相对。
杀死他们并不符合他的目的,但就像之前所说的,如有必要,一切都可以被牺牲。
“如果我现在退后,那我的未来只会是一片黑暗。”
切露诺看着他那双写满绝不妥协的眼睛,发出一声叹息。
“再等等吧,你们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为了某些东西而死很简单,为了他们活着才难,科沃斯,你活着能有更多人活下去。
停手吧,我们并不是必须为敌。”
他看着科沃斯,眼神复杂,给出劝告。
科沃斯的声音冰冷,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从你杀死维斯帕开始,你就已经是我的敌人了。”
切露诺似乎对这个答案毫不意外,不再摆出防御姿态。
反而彻底放松下来,仿佛刚才的短暂交手只是热身。
“但也不是现在,我只是来观赏的,你如果想保护人,应该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而不是现在被愤怒冲昏头脑。”
他指了指战场对面的卡克,这次噩教团进行仪式的主导者。
讲完,切露诺不再理会如临大敌的科沃斯。
他微微眯起眼睛,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战场中心。
那里,大团大团沥青状的污秽“梦质”正剧烈地蠕动、聚合。
逐渐勾勒出三种庞大而令人不安的扭曲形态轮廓。
危险的气息,正从那聚合的中心疯狂攀升。
‘...但愿有用。’
科沃斯胸膛起伏,怒火在眼中燃烧。
但切露诺最后的话语像一盆冷水,强行浇灭了他立刻冲上去拼命的冲动。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恨意,目光也如切露诺所说。
凝重地转向了战场中心那正在成形的恐怖之物。
尽管追查了切露诺十八年,但现在,确实不能再在她身上多浪费力气了。
真正的威胁,正在降临。
不处理这次的仪式,恐怕只会重新上演一次十八年神源致使的灾难。
科沃斯的手臂肌肉紧绷,能量刃随着他激荡的情绪而明灭不定。
进攻?对方为8阶,切露诺的实力他心知肚明。
短时间内绝难分出胜负。
更关键的是,他完全无法判断切露诺此刻的真实意图。
口口声声说“只是来观赏”,但谁能保证这不是麻痹他的谎言?
若在他全力应对仪式怪物时突然发难,后果不堪设想。
他不敢赌,也赌不起。
放弃进攻,专注防御?可停下仪式的方法在哪里?
眼前这噩梦造物的聚合速度肉眼可见,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正疯狂攀升。
强行破坏?他甚至找不到一个明确的“核心”目标。
那些蠕动的“梦质”本身似乎就是仪式的一部分,蕴含着强大的污染和反噬力量。
找不到突破口。
时间,他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
等待镇内守军解决混乱前来支援,或者等待更同阶的援军抵达。
‘他们应该也快了。’
借助于之前散播的信件,在包括徳洛爱丝内,有不少人都提供了信息。
他在不久前就已经推断出噩教团的计划,并且传递给分城。
只是从未想到过,自己追查了十八年的切露诺有参与其中。
这次来也只是因为明恩镇最近实在是不安稳,确实有些太过诡异。
并且维尔需要跟着老锲领公爵去王城参与宴会,顺便来这里找到最近流传到分城的所谓“燧发枪”,看看算的算不上礼品。
就在他表面强忍着让自己表现出冷静,内心激烈交锋,举棋不定之际。
一股熟悉的、带着神圣净化气息的律动,如同微弱的电流。
穿透了战场上混乱的能量场和令人作呕的噩梦气息,精准地传递到他的意识深处。
是欧辛。
科沃斯,镇内告急,噩教团高阶战力众多,配合邪物与疯狂蔓延的菌毯。
抵抗力量正在被分割蚕食!我无法抽身!一旦离开防线,整个镇子将
欧辛教士的声音在律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和沉重,甚至能感觉到一丝强行压抑的绝望。
不会有活口留下,我已向外界发出最高级别求援,但,不知何时能到。
欧辛教士的律音戛然而止,显然那边的战斗也到了生死关头,容不得分神。
科沃斯的心彻底沉了下去。最后一丝来自镇内的支援希望破灭。
欧辛教士被困死在内城,自身难保。
而他这边,面对一个态度不明却强大无比的高阶对手。
以及一个正在成形的、未知的恐怖仪式造物。
时间在流逝,敌人的力量在增强,己方的援军却遥遥无期。
本来还有些盼头的教会这个时候也确实没办法,或者也可能是觉得没到时机。
现在场面已成僵局,彻头彻尾的、令人窒息的僵局。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盯住那三种越来越清晰、散发着无尽恶意的扭曲形态。
手中的能量刃光芒似乎都黯淡了几分,并非能量耗尽,而是因为内心的沉重。
而战场内,也有监察厅的小队阻止那些进行仪式的噩教徒。
对面的领头也在看着自己,似乎是一种默契,还是觉得就这么拖下去,他的利益可以最大化?
他们两个现在都无法插手旁边的战场,一方出手,另一方绝对会阻止。
和现在对峙没什么区别,甚至还有可能会因为科沃斯自己败下后,导致双方战力完全无法对等最后成为突破口。
双方都在拖延,等待。
科沃斯在等人,卡克在等仪式数据。
必须拖下去,哪怕只能多拖一秒,这是他此刻唯一能做的选择。
他又因为自己的无力,而再次目睹这一切发生、进行。
镇内。
冰冷的决断在德洛爱丝心中凝结,逃亡计划已刻不容缓。
然而,就在她与??将破界转移的核心魔文阵列预热至临界点。
准备寻找那由混乱制造的薄弱缝隙时,反馈的信息让她的心彻底沉入谷底。
“失败了。”
她并没有太过失望,因为已经没时间继续唉声叹气了。
那层笼罩明恩镇的污秽虹光能量膜,并非仅仅是只是封锁空间。
它更像是一层不断增生的,与梦界同根同源的,茧。
他在孵化自己,只有他自己可以打破,如同人们在梦界中对应自己的梦茧。
其强度随着核心法阵能量的狂涌而几何级攀升。
空间稳固系数已突破临界阈值,任何形式的空间传送,哪怕是她精心准备的破界转移。
其引发的空间涟漪都会被这层茧瞬间捕捉、湮灭。
强行尝试只会让她们被紊乱的空间乱流撕成碎片。
而且就算出去了,可能还会出现一种,身体走了,但魂还被困在里面的尴尬情景。
位面封锁的残酷远超她的预估,这已非技术或力量能强行突破的屏障。
它是仪式本身引动的规则体现。唯二的生路,似乎只剩下在茧彻底固化前。
从物理上摧毁核心法阵,打断仪式进程。
但这无异于飞蛾扑火。
或者,用为数不多的,沅,去催使魔法。
可,徳洛爱丝真的不认为暴露自身的身份好过现在这种情况。
而且这次肯定会留下大量的痕迹,自己的基业、名头都会毁于一旦。
如果实在是不到下一刻就会死,还是想去省下这珍贵的,用一些少一些的宝贵财富。
“基业...情报..”电光石火间,她做出了最符合商人本能的抉择,止损。
并尽可能保留最有价值的资产。
但现在那东西也不能被其他人看见,于是她确认除??之外没有任何人观察自己后。
...
庄园外围的人看见徳洛爱丝的卧室爆发出一阵光芒,最后立刻暗淡下去。
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而某个光电短暂地穿透了那层污秽能量膜最外围的薄弱区。
一闪即逝,就像是俯冲的鸟。
“希望...能传出去..”
她不知道这最后的示警能传递多远,内容是否完整。
但这已是她在绝境中能为自己和潜在的盟友争取的最大筹码。
??一直在徳洛爱丝身边,没有多去询问,只是在安慰徳洛爱丝。
然而,更恐怖的景象接踵而至。
一些原本在奔逃或抵抗的平民和低阶士兵,动作突然变得僵硬、怪异。
他们的眼神空洞下去,脸上浮现出痴愚或狂乱的表情,口中发出无意义的呓语或狂笑。
开始漫无目的地游荡,甚至攻击身边的活物。
一股无形的重压,正随着那核心光柱的脉动,如同瘟疫般在封锁区域内急速扩散。
“精神侵蚀开始了”德洛爱丝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她知道,这是仪式接近成功的征兆。
不能再等了,哪怕前路是死局,也必须动身。
强行突破核心,或许还有一线渺茫生机。
坐以待毙,只会沦为疯狂的行尸走肉。
“??,放弃‘破界’。
去核心处,那里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了,现在应该不怎么激烈。”
德洛爱丝的声音斩钉截铁。
【嗯。】
看着已经尽全力去设想可能并去行动的徳洛爱丝,似乎这突然的灾难让她更为优秀了。
这次的刺激似乎成功的让徳洛爱丝更为果决、大胆。
可若是可以,??并不忍心让徳洛爱丝经受这些压力。
她并不喜欢这样经历重大变故而改变自身这种事情,因为那些总归是会被拿走一些东西的,而本人可能并不会得到与之对等的,觉悟。
就在她即将迈出脚步的刹那。
轰!!!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整个世界的“重量”都骤然改变的恐怖波动。
猛地从镇外那片战场遗迹的方向爆发出来。
这股波动瞬间横扫了整个被封锁的明恩镇区域。
德洛爱丝浑身剧震,并非物理上的冲击,而是某种更高层面的的落实感。
她清晰地感觉到,就在刚才那一瞬间,那个一直悬于噩梦与现实夹缝中。
散发着让她灵魂深处原始吞噬欲的冰冷意志,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
是,降临...
那股让她躁动不安、几乎难以自持的美味诱惑感。
如同被利刃斩断般戛然而止。
并非目标离去,而是目标,拥有了实体。
就像一个虚无缥缈、散发着致命香气的幻影。
突然在你面前凝固成了一块实实在在、散发着同样气息的血肉。
诱惑的源头性质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从虚幻的想吞噬的目标。
变成了一个具有物理形态、需要重新评估的存在。
成功了,噩教团的仪式,成功了。
那个东西,真正踏入了现实。
德洛爱丝僵立在原地,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衬。
位面封锁依旧牢固如初,甚至因为仪式的“完成”而变得更加稳定。
而最大的威胁,已不再是那个试图降临的意志。
而是一个已经存在于此的、未知而恐怖的实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