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墨尘策马疾驰,沿途风景一闪而过,不过须臾,便已至宫门之前。
他利落地翻身下马,几乎是脚不沾地地奔入宫中,守门的侍卫连忙上前接过了缰绳,连行礼的机会都未及捕捉,云墨尘的身影已消失在门内。
穿梭于错落有致的长廊与巍峨宫门之间,云墨尘的脚步未曾停歇,直至抵达太后的永寿宫前。
“儿臣云墨尘,给皇祖母、母妃请安!”即便心急如焚,云墨尘仍不忘礼数周全。
太后与宜贵妃对于云墨尘的突然到访略显惊讶,“尘儿,怎的有空来此?”
一旁的长宁郡主瑾沛,一见到云墨尘,眼眸中顿时绽放出喜悦的光芒,她快步上前,自然而然地挽起了云墨尘的手臂,“祁王哥哥,莫不是为了迎接瑾沛归来,特意赶来的吗?”
云墨尘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宸懿筱的身影,对瑾沛的亲近浑然未觉,只是本能地抽回了手臂。
“皇祖母、母妃,儿臣偶闻筱筱来访永寿宫,恰逢与父皇议事完毕,便顺道前来探望。”云墨尘语气恭敬,言辞得体。
瑾沛闻言,脸上的笑意瞬间黯淡,仿佛春日里突遭阴云遮蔽,女人的情绪变化,往往便是这般莫测。
太后爽朗一笑,打破了略显尴尬的氛围,“看来,尘儿与筱筱的感情,比我们预想的还要深厚啊!”
宜贵妃亦添上一句玩笑,“尘儿这是生怕我们给筱筱脸色看呢!”
“儿臣不敢,筱筱能得皇祖母与母妃青睐,儿臣心中自是欢喜。”云墨尘的回答依旧谦逊。
太后笑意盈盈,话锋一转,“尘儿也不小了,是时候为皇室添丁进口了。”宜贵妃闻言,亦是点头赞同。
在古代,传宗接代被视为天经地义,而在皇室之中,更是被赋予了无上的重要性。婚后催生,似乎已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是,儿臣自当铭记于心。”云墨尘的回答虽中规中矩,却难掩心不在焉。
瑾沛见缝插针,撒娇道:“祁王哥哥,瑾沛回来了,你都不高兴吗?怎的都不问问我?”她轻轻摇晃着云墨尘的手臂,试图吸引他的注意。
待众人交谈稍歇,云墨尘终于开口询问:“皇祖母、母妃,请问筱筱此刻身在何处?”
“家宴一结束,她就离开了。”瑾沛抢着回答,心中暗自期待云墨尘能因此多留意她几分。
太后亦点头确认。
云墨尘心中一紧,连忙追问:“那她可有提及去向何方?”他深知宫中复杂,即便是王妃,亦需步步为营。
太后摇了摇头,面露疑惑。
这时,太后身后的老嬷嬷轻声禀报:“回王爷,老奴适才在御花园,见长宁郡主与王妃娘娘正闲话家常。”
此言一出,瑾沛的目光犹如寒芒闪烁的利剑,意欲穿透空气直刺对方,而那位嬷嬷似乎察觉到了这凌厉的眼神,声音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弱了下去。
“长宁郡主,此事可真?”云墨尘的话语冷冽如冰,没有丝毫温度。
瑾沛内心对云墨尘这般态度恨得牙痒痒,但自他成年后,对她的态度便日益冷淡,言辞行动间更是毫不留情。尽管如此,她仍将满腔怒火深埋心底,那张惯会惹人怜爱的脸庞上,适时地浮现出一抹委屈之色,“祁王哥哥,我只是想与她好好交谈,谁知她竟丝毫不领情,无奈之下,我只好独自归来。”
云墨尘目光中闪过一丝狐疑,对于宸懿筱,他虽未全然了解,但深知她绝非无理取闹之人,除非真的被触怒。看来,这位长宁郡主所言,恐怕不尽不实。
“哦?当真如此?”云墨尘眼神坚定,紧紧盯着瑾沛,仿佛要看穿她的伪装。
瑾沛被这冰冷如霜的眼神看得心头火起,“祁王哥哥竟是不信我?”
云墨尘冷哼一声,“信与不信,还需看你所言是否值得。”
瑾沛心中顿时如坠冰窖,气愤之下,她大声喊道:“我确实与她交谈了几句,随后便离开了,信不信由你!”言罢,她愤然转身,疾步离去。
“你……”云墨尘刚要开口,却被一旁的太后打断。
太后见状,连忙上前缓和气氛,“这孩子,都是被惯坏了。就由她去吧。”
宜贵妃也急忙上前几步,轻声劝慰,“瑾沛这孩子就是这副脾气,尘儿莫要往心里去。不过,筱筱用完晚膳后便回去了,说不定此刻已在家中了呢。”
云墨尘闻言,虽心有不甘,却也只好作罢。他深知宸懿筱并不在府中,但碍于情面,只得行礼告退,满心无奈地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夜色已悄然深沉,宸懿筱终是踏入了神策营那阴森冷冽的监牢。
天牢本就寒气逼人,加之今夜风雨交加,更是平添了几分刺骨的冷意。
她行色匆匆,未及更衣便紧随其后步入牢内,一阵寒风袭来,不禁令她打了个寒颤。
随着脚步的深入,周遭的阴冷愈发沉重,宸懿筱的身子也随之轻轻颤抖起来。
因其身份特殊,她被囚禁于最深处的牢房之中,四周皆是冰冷坚硬的石壁,唯有朝向内侧的一面设有铁栅栏,倒是有人定期打扫,勉强算得上一处容身之所。
踏入牢房,铁门轰然关闭,宸懿筱连忙奔至火炕旁,企图汲取一丝温暖。
时光仿佛凝固,不知过了多久,她冰凉的身躯才渐渐回暖。
然而,心中却不禁泛起阵阵忧虑,自己究竟要在这暗无天日之地待上多久?云墨尘是否已察觉到她的失踪?
这牢狱之门,一旦踏入,便难以再出。宸懿筱心中暗自思量,或许唯有云墨尘能救她于水火之中,他回府若发现她不在,定会询问她的下落。只是,今日之事太过蹊跷,为何偏偏让她撞见御花园中的苟且之事?又为何在宫女受伤,她欲上前探究之时,楚穆炎恰好出现?这一切似乎都被精心安排,幕后黑手究竟有何目的?她自问在此并无得罪之人,难道这一切是针对云墨尘而来?
唉,终究是自己太过天真,若非多管闲事,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宸懿筱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悔意,长叹一声,命运为何对她如此不公?
然而,事已至此,一切尚未水落石出之前,她身为祁王妃的身份或许还能暂且保住她的性命。神策营之人,应当不敢轻易对她下手。
时光在寂静中悄然流逝,宸懿筱正沉思间,困意悄然袭来,她终是抵挡不住,沉沉睡去。然而,当她再次醒来时,却是被寒冷所惊醒。即便她将被子紧紧裹在身上,依旧无法抵挡那从脚底升起的寒意。
抬眼望去,原来是火炕中的柴火早已燃尽。宸懿筱心中一阵懊恼,只好裹着单薄的被子,颤颤巍巍地走到铁栅栏前呼喊。
“有人吗?”
“来人!”
监牢中理应有人守夜,难道今夜有何变故?宸懿筱心中疑惑,索性大声呼喊起来。
“着火了!快来人!”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空荡荡的回声。呼喊无果,她只好无奈地走回床边。罢了,与其白费力气,不如想办法让自己暖和些。这神策营天牢,乃是皇宫中的重地,关押的皆是死刑犯与重犯,严刑拷打之事自是屡见不鲜。牢中之人早已失去反抗之力,因为这里,根本无路可逃。
宸懿筱此刻才恍然明白,自己终究还是低估了这神策营的阴暗与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