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欣彤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努力平复着剧烈的心跳。
她看了看下坡的小卖部方向,意外发现今天居然开着门!
眼睛快速转动,趁着赵泽那几个小兄弟的注意力都在刘佳身上,田欣彤慢慢弯下腰,从旁边熙攘的人群中偷偷穿过,试图接近小卖部。
刚走到小卖部门口,赵泽旁边的胖头鱼余光扫到了田欣彤,他对这个女生同样也印象深刻!就是她搬出老师来吓唬人的!
田欣彤刚走进小卖部,掏出纸笔打算写张纸条交给小卖部里面的人,一抬头,发现老板竟然不是刘新成,而是一个穿着西装的精干中年男人。
“买什么。”中年男人坐在柜台里,手中摆弄着车钥匙,上面隐约看见“红旗”两个大字。
田欣彤颤颤巍巍将纸条交给他,不时往身后看去:“给刘新成。情况有变。”
然而纸条刚刚递上去,就听到了身后胖头鱼的喊叫声:“泽哥!那还有一个!”
田欣彤暗道一声不好,一把将纸条塞到了中年男人的手心里,也不管对方是什么反应,快速转过了身来,试图用身体挡住刚才递纸条的动作。
赵泽拽着刘佳的马尾辫,将她慢慢拖进了小卖部的门口,歪头看着田欣彤,森然笑道:“这小子,还怪有人缘的。”
“你放开她!”田欣彤尖声吼道,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她和你们之间的事情没关系!”
赵泽扭了扭脖子,手掌不住在后脖颈上揉搓着,扫了一眼手中被迫昂着脑袋的刘佳,又看了看柜台前的田欣彤,眼神里闪过一道寒光:“那看来,你跟那小子的关系更近,不然你怎么会知道我们之间有事情。”
说罢,拽着刘佳马尾辫的手一使劲儿,将刘佳推到了田欣彤身边。
又过了勾手指,朝着田欣彤微微笑道:“你,过来。别让我亲自动手。”
田欣彤一把抱住脚下踉跄的刘佳,将她护在身后,手掌温柔拍了拍刘佳的后背:“别怕。他们不能拿我怎么样。”
还不待刘佳反应过来,田欣彤已经走向了赵泽。
在距离赵泽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
她仰着小脸,倔强的瞪向赵泽:“这里还是学校的地盘!你不要太放肆赵泽!我知道你,你是二中初一八班的,你爸爸虽然是这个村的村支书,但是你只要在二中上一天学,你就还得归二中管!事情闹大了,学校也不会一味纵容你。”
赵泽“哎哟”怪叫一声,听着田欣彤一板一眼说的这些,赵泽瞬间觉得事情更有意思起来了。
这小妞儿看着虽然年纪小,但处理起事情来,竟然能想到最关键的地方。如果今天他真的在小学校门口把事情闹大,回到二中还真的不好处理。
想到这一层,赵泽搓了搓手掌,一脸玩味儿的看着田欣彤:“你比那个土妞儿有意思多了。你叫啥。”
田欣彤知道现在最关键的,是要稳住赵泽,而并非激怒他。
只要拖到刘新成赶过来,那么她和刘佳,就不必再搅到这趟浑水里来。
谁知道她还没有想好说什么,赵泽身后的胖头鱼再次开口,指着田欣彤忙不迭说道:“她叫田欣彤,她爹是相泽燃班里的班主任!”
赵泽拧眉,不悦的看向胖头鱼。
公鸭嗓见状,快步走了过来,抬起胳膊一把搂在胖头鱼肩膀上,勒着他的脖子将他带出了小卖部。
赵泽掏了掏耳朵,手指一弹,再次看向田欣彤。
而此时,人群之外,文哥默默看了许久。
见暂时还没有打起来的可能性,当事人之一的相泽燃也并没有被赵泽抓住,索性按兵不动。
他看到刘佳发现了自己,手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同时一歪头,眼神瞥了瞥小卖部柜台后面的那扇挂着帘子的小门。
刘佳暗暗咬紧嘴唇,快速垂下眼睛,又重新睁开。
她挪到田欣彤的身边,握住她凉得冰人的手,捏了捏,在田欣彤耳边小声说道:“后门。”
田欣彤听见有了退路,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慢慢放了下去。
她挑了挑眉,忽然笑了起来,一张苹果脸娇俏可爱,眼睛亮亮的:“我知道你的名字,是我听别人说的;现在,你知道了我的名字,也是听别人说的。咱们两个扯平了。我跟她,都不想和你扯上关系,同时你要找的人也并不是我们,希望你能让开路,我们该回家了。”
赵泽皱了皱眉头,眼珠转动,忽然“呵”的笑出了声。
田欣彤看着虽然年纪小,莫名的,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赵泽能感觉到田欣彤其实也是害怕的,即便是在这种情绪下,她最先想到的仍旧是去安慰、保护她身边的那个高马尾姑娘,这让赵泽也不禁佩服她。
但她的这种优越感,却是赵泽最最讨厌的东西!
不光在田欣彤身上有,在那个该死的刘新成身上也有!
“害怕”明明是人类最最原始的情绪之一,他们这类人却能够将它最大程度的掩盖住,再用他们身上的其他优越条件去交易、去获取、去掠夺,试图站在瑟瑟发抖的其他人身上,得到他们想要得到的一切资源!
陆一鸣在学校里面一直是老师、同学口中能够和刘新成相提并论的优秀存在,但当刘新成真的出现时,陆一鸣便会瞬间失色许多。
是陆一鸣不够优秀吗?
赵泽暗搓搓的思考着,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那是因为,陆一鸣不够有底气!
田欣彤也好,刘新成也罢,他们凭借的,无非就是比其他同龄人更高的社会地位!
赵泽长久浸淫于这种社会地位所带来的优越感,然而当他遇到比他更有优越感的人时,一种茫然无措的愤怒,便从心底里燃燃烧灼!
他恨不得一脚踩下去,死死碾碎他们身上那种同他一样的趾高气扬。
所以,他选择了再次出手。
事情发生得太快了,等文哥反应过来的时候,只听到小卖部里面,传来刘佳的一声尖叫。
田欣彤被赵泽死死勒住脖子,几乎是拖拽着拉出了小卖部。
文哥看了一眼柜台后面穿着西装的精干中年男人,见对方仍旧置若不闻的低头玩着手里的汽车钥匙。叹了口气,推开围拢在一起看着热闹的学生们,横在了赵泽的面前。
中年男人这才放下了手里的钥匙,低着头,认真地解开了手腕上衬衫袖口的扣子。
文哥吹了声口哨,一扬下巴:“你丫没完了是吧?”
赵泽舔舔嘴唇,有些不耐烦的揉了揉头顶的发茬。李晨几人瞬间围了过来,恶狠狠盯着中间的文哥。
“姓文的,你还真以为小学校是你罩的?有他妈你什么事儿啊,你站出来充什么老大啊。”李晨厉声喝道,率先发难。
文哥身上穿的是校服外套,拉锁拉到一半露出里面的白色t恤,双手插兜沉着眸子,冷冷看向赵泽:“玩儿这么大,想过怎么收场吗?”
赵泽彻底失去了耐心,一把推开田欣彤,田欣彤跌坐在地上,刘佳赶紧跑了过去将她扶了起来。
还未等两人走开,赵泽抬起右脚照着文哥的腹部就踹了出去。身边的几人也一哄而上,毫不留情的招呼着文哥。
大战一触即发。
公鸭嗓“嘿嘿”坏笑,转着拳头刚要锤向文哥时,后背忽然传来一阵风声,随着“砰”一声闷响,公鸭嗓的肩胛骨传来剧痛。
他的身体向前栽楞,直直扑向文哥。文哥抬起就是一脚,将他踹出了包围圈。等到他跌坐在地上时,这才抬头看到了暗算自己的人。
“泽哥!泽哥!是不是这小子?!”公鸭嗓一叠声喊着赵泽。
赵泽的注意力被公鸭嗓所吸引,刚看清人群外站着的相泽燃时,文哥的拳头已经带着风声呼到了他的脸上。
紧接着,公鸭嗓旁边的胖头鱼也是后背一痛,惊声尖叫起来。
二中的几个男生这才注意到形势有所变化,齐齐看向公鸭嗓的身后。
此时,相泽燃喘着粗气终于在这个关键时间赶了过来,手中握着一根小臂长短的棍子。
这根棍子一头缠着厚厚的胶带,被相泽燃握在手里。那天去周数家的时候,周数亲自缠上放进相泽燃书包里的,选的也是带皮藤棍,长度刚好够相泽燃挥动。
他没想过会让相泽燃真的有用到的时候,但如果赵泽仍旧像块狗皮膏药似的,一直缠着相泽燃,那么这根棍子正好适合拿来给相泽燃防身用。既轻便又能够携带,不需要太多技巧,哪怕只稍稍动用手腕手指的力量,一棍子下去,也能瞬间让对方失去战斗力。
公鸭嗓和胖头鱼就是最好的例子。
两棍子下去,便将赵泽他们的战斗力折损了一半,相泽燃内心虽然惊讶于这根棍子的威力,但脸上并未有任何的窃喜之色。周数既然能够把它放在书包里,那就说明这个东西一定会有用。然而这也是因为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起到了效果,仅仅只是先解决文哥的燃眉之急。
此时的相泽燃已经知道,一味的逃跑忍让并不能解决他与赵泽一伙儿人之间的纠缠。他将书包扔给身后的竹剑扬,紧紧握住了手中的棍子。
“听说你找我。”相泽燃舌头在口腔内顶了顶腮,黑亮的眸子里闪烁着怒火。
赵泽扫了一眼相泽燃手里的棍子,阴翳的细长眼睛寒光一闪。
面包车停在不远处的丁字路口路边,在车上,他们惯常用的那些家伙事儿全放在了后备箱里面。赵泽来的路上,盘算的是直接抓了相泽燃带进面包车里,他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的波折。
赵泽扭头看了一眼离丁字路口最近的李晨,扬了扬下巴。李晨心领神会,正要转身前去把家伙事儿取来,一扭头,周数和竹剑扬默默堵在了他的身后。
“想走?”竹剑扬看了一眼相泽燃的方向,暗自下定了决心,厉声喝道。
眼见着后路被切断,赵泽扭了扭脖子,手掌不住在后脖颈上揉搓着,朝着相泽燃挑了挑眉:“不是听说,就是找你来的。怎么着小子,不是那天晚上被我们追得屁滚尿流四处乱窜了?今天,你跟我走,这事儿就算完。你要是想把事情闹大,小爷我也陪着你,闹得越大越好!”
相泽燃叹了口气,冷冷看向赵泽:“你不就是想收拾我一顿吗,在哪不一样。你要真有种,就直接在这办了我!”
话音未落,相泽燃挥舞着短棍已经冲了出去!
几人边打边跑,原本混乱的在小卖部里打斗,变成了在学校下坡前的混斗。
学校前还有许多刚刚放学的同学,围在小卖部附近看着热闹。
田欣彤灵机一动,大喊一声:“别的学校的来这里欺负人啦。”
但许多胆小的同学置若罔闻,面面相觑之下,躲避着田欣彤的注视。
眼瞅着相泽燃已经靠近了赵泽,李晨想也不想扑了上去勒住了相泽燃的胳膊,周数眸色一沉,还未等他做出动作,离得更近的文哥,已经一个飞踹踹倒了李晨。
相泽燃眼瞅着赵泽退到了小卖部里面,三步并作两步,冲上了旁边堆叠着的高高的水泥管子上,朝着学校下坡仍在逗留的学生们振臂一呼:“今天你们冷眼旁观,那明天挨欺负的时候,没有人会来帮你们!”
底下的同学犹豫间,看到公鸭嗓连滚带爬的冲上了水泥管子,试图将相泽燃拽下去。
纷争中,陆陆续续有人加入了混战。
仗着人多,他们将外校的几个人围在一起,不让他们靠近相泽燃。
原本下午还和相泽燃竹竿起过冲突的隔壁班同学,也随之摒弃前嫌加入进来。胖头鱼怪叫一声试图阻止,被他同班的哥们儿拉了回去。
“你们到底向着谁啊?”
“向着谁?二中来咱们学校欺负人不是一天两天了,鱼哥,不趁着这个机会给那个赵泽收拾服帖了,那下回咱们也得给他交保护费!”
说话间,一群孩子在学校下坡闹翻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