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博还带了一包炒黄豆，用牛皮纸包着，外人一看就知道是吃食。
他递给方茂，抿着唇，似乎还有些不安的样子：“爷爷，这是我们工厂发给员工补充营养的福利，我都攒下来了，你们路上吃。”
方茂看着方博，慈爱地笑了笑：“你在这儿好好照顾自己，有事的话去找你三太爷，好好干别让我们操心，还有，记住发了工钱寄过来，老三你给他留地址没？”
方尧赶紧说：“早就留了，电报地址也留了一份，在咱租的房子里。”
方茂皱了皱眉，“房子还没退？”
“退了，这不是咱们这个月没到期么？”
方茂才不管到没到期，扭头就对方博说：“回去让房东把钱退回来，花那钱干嘛……”
方尧赶紧给方博使眼色，方博看见了，只好笑着哄着爷爷说：“知道了爷爷。”
方通看到方博跟方尧之间的互动小九九，好奇地瞪大眼睛，这俩人咋好的？以前不是谁都不服谁嘛？
不等他多想，后面一阵拥挤着过来，巨大的推力让人群往前走。
前面的人已经上车了，后面的人跟着催，大家也不敢磨叽，顺着人流进了火车。
车上的空位其实不多，但他们这批族人，年轻的劳壮力多，抢座位也是一手，甭管行李放没放好，屁股先坐。
没座位了就有年轻人带着老弱去其他车厢找。大家已经配合了十几天的路程了，各自都有各需要看护的族人。
团结互助走到现在，族人之间的情分也不是以往能比的。
再次坐在这混合着汗味和烟味的火车上，方尧反射性地拿出一本书遮住口鼻。
方通的媳妇孙小翠见他这样，露出和善的笑问，“老三，你还有书没有？给我也拿一本吧？”
她身边坐着正朝车外张望的方通，听到声音回过头，见方尧用一本书遮住半张脸的样子，调笑道：
“老三， 都出来一路了，咋还跟娘们儿一样，讲究啥，没事儿跟我学学，男人就该有男人的样子！我这一路可以说那啥吃风喝露！看看，我这脚磨破了、冻烂了！我都没喊一声……”
他伸出自己脏兮兮、甚至看不出青紫的黑脚掌，还用冻得跟胡萝卜红肿的手拍了拍胸口，破破烂烂的棉袄都拍出一股灰尘。
方通却并无所觉，他觉得经过这一路坎坷磨难，自己比家里这一辈的孩子都见多识广。
以前总是被方尧之乎者也地教育，现在自己也能教教他。
方尧虽然挺心疼他的，但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就说：“二哥，你是真男人！这苦我吃不了，我这身体真不如你！”
方通得意地笑了，似乎一路的艰苦都值得，正要吹鼓自己的经历，方尧又说：
“二哥，你说我是学你让自己媳妇儿跟你吃一路苦？还是学你抓兔子没抓到、摔了个跟头还迷路的事？”
来之前孙小翠不愿意坐火车，方通也不想跟她分开，现在两人手上脸上几乎露出来的地方都生了冻疮和新旧不一伤痕，打眼一看就跟乞丐差不多。
方尧对孙小翠没啥感触，说这话仅仅是不想方通骄傲。
方通消瘦地脸上一红，见方尧表情认真，他心口顿时说不明的梗塞，最后有些憋不住，“老三！我是你二哥！你就这么说我！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你……你不把我放在眼里……”
见方通面红耳赤说不出话的样子，方尧没忍住噗嗤一笑。
方通更气了，“笑屁笑！有那么好笑！我跟你说，谁都能看不起我，就你不能！这一路我们吃了多少苦才过来的？”
方尧也不笑了，正色起来，从脚边麻袋里拿出一玻璃瓶酒精和冻疮膏递过去，
“来二哥，快擦擦冻疮，你再说下去，我爹他们还不得揍我，咱们都是一路经这么些苦难过来的，我有什么资格瞧不起你……”
方通这才满意，接过来方尧递过来的酒精，问：“这是啥东西？”
“酒精，先用消毒，再擦药，等下拿给咱爷他们都用用。”
方通听到是酒精，眼睛亮了亮，“这玩意儿你还弄到这么多？咋弄来的？”
“我是咱们红旗农场的采购员，出来也是有任务的。”
方通眼睛亮了亮，“呦~老三你了不得了，采购员也属于铁饭碗了是吧？”
他声音洪亮，周围的族人也听到了，方茂他们眼神泛光地望过来，都是一脸探究。
方尧摇摇头，“暂时还是临时的，二哥你赶紧擦药的！咋这么磨叽。”
方通看着手里的酒精，把方尧递过来的棉花放桌子上，从自己棉袄的破洞上抠出来一小团棉花。
方尧揉了揉额头，也没说什么，现在物资紧缺，大家都很珍惜。
那边方通咽了咽口水，又担心被方尧看出他的胆怯，倒了些酒精在手上，跟着就叫了起来，“嗷呀~不行不行，真辣……”
方尧一头黑线，“你又不是没用过酒消毒……”
“用过我也不喜欢！这酒精还不如用水洗，又烧又痒的，”方通塞上酒精瓶的瓶塞，递到孙小崔手里，“媳妇儿，你用。”
孙晓翠在卫生这方面比方通在乎，倒了点酒精就认真地擦拭着手上的冻疮伤口。
方尧这会儿也有些懊恼，他这两天光顾着到处跑了，也没给家人买双鞋子。
下了火车路上还有那么远的雪地，真走一遍，别说这脚丫子长冻疮，就是关节炎、肌肉损伤、神经损伤都跑不了，还得得个风湿。
方尧低头沉思，怎么弄些靴子，他倒是有棉花，但光有棉花还得有布。
游戏里的织布机还没解锁。
这时他突然瞄到前方吴高阳头上戴的皮帽，方尧灵光一闪。
他可以用兔子皮给家人做简单的靴子，听说以前就有人用兽皮弄成布袋鞋，就是像布袋一样的鞋子，用绳子绑在脚腕上固定。
方尧借口去厕所，进了空间后一口气分解了15只兔子。牧场里兔子繁殖地很快，现在都满满一间兔窝了，就这还是他不断卖出，控制数量的结果。
游戏里时速快，他把兔子皮晾上，吃了点东西就出来了。
方尧提着一小麻袋饼过来，都是他无聊时在空间里做的干粮，有红薯饼、土豆饼、玉米饼。
方通看到空着手出去的方尧提回来一袋子东西，有些愣神，“这啥东西？”
随着方尧走近，他闻到了食物的味道，忍不住口水分泌，眼睛都发光了，“老三，来来，分我点……”
方尧本来就是给他们吃的，“刚才在跟别人换的，别乱说……”
“好嘞！知道！”
方尧拿出来一张饼递给他，方通赶紧咬了一口，侧过身子分给孙小翠一半，他知道方尧肯定会给爷爷他们送过去。
方尧贴的饼是椭圆形的，用玉米面和白面掺了些随便切成丁的土豆或红薯、偶尔还能看到白菜的影子。
放了些盐，几乎看不见油，所以看起来有点干巴。
现在大家都是省着用油，拿出来的东西他也不敢例外。
他把饼给师傅送过去一半，吴高阳轻轻把袋子推开，说：“不用，我这还有干粮。”
方尧用身子遮着，直接塞进他怀里一摞，“留着路上吃，我这儿还有不少呢，再说，要是吃不饱没力气，我那两麻袋货我自己可搬不动，得等着大家帮我出力呢。”
吴高阳就接过来了，“到地方我跟我哥帮你搬。”
方尧把剩下半袋饼给爷爷方茂提过去，“爷爷，您拿着，我准备睡会儿，大家要是饿了您就给大家分点，万一我没拿好丢了可咋办。”
方茂打开口袋看了眼，见里面一摞饼堆着，眼里倒是没有奇怪，他认为这些是农场给他们的东西。
倒是觉得方尧越来越不错了，这种事交给自己也是想着自家人，就笑着说：“嗯，行，你过去歇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