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镇上的官差赶着牛车,来村里收粮。
村里人卖米时,没忘记要交税。
有的人家米卖多了,留下的都还不够交税呢。
只能花钱去买别人家的。
这个时候买米就要坐地起价了。
可让一些人后悔死了。
米留的多的人家,收他们十五文一斤。
村里面还有几户,家里人多地少的,米一交,家里日子就不好过了。
他们家里面的年轻汉子为了生计,也硬着头皮进山去了。
赵砚对此并不意外。
每年村里都有进山的人,但每年也有把命都在山里的。
山里的银子只会更不好挣。
孙家,孙海他娘花了二两银子加二百五十文,买了一百五十斤大米交税,可把她心疼坏了。
她家里的田,总共才出了三百六十斤的米,卖了三两多银子。
这一下就出去了一大半。
她手里就余下一两多的余银,就这还要交六百文的人头税!
要是海哥儿没嫁出去,她要交的就更多!
她出门打听,也才知道别人家一亩水田能出三百斤的大米!
这才知道自己被收米的坑了!
快把她给气死了!
家里面,孙爹指责她,“看看你卖的米,亏到姥姥家去了!”
孙江见一两银子都没落到手里,也恼火,“就你这么败家,我什么时候能娶夫郎?”
“你们不去收大米还怨我?不是我找收米的人来收,大米早就烂在田里了!”孙大娘叉着腰跟他们吵。
孙家人吵了一上午。
隔壁,孙宁听的烦了,出门吆喝,“吵什么吵呀?这么想要银子,去问孙海要就是了,嘉哥儿可说了,他大哥上次进山里那么多天,可是赚了十多两呢,赵岐肯定也不少分!”
孙家人一听,眼睛骨碌骨碌的转。
赵砚今天没进山,等着官差来家里收粮。
他家的人头税和米给的利索,不费什么功夫,给完之后,既不哭闹又不拍着膝盖喊。
官差收完都还挺不适应。
他们一家一家的上门去收。
到了万重家里。
万重站在草棚门口,看着他们,有些茫然,“我家交的不是商税吗?”
万山天南地北的跑镖,是要去县里开据的,户籍上只能报商税,商税收的早,上次官差来的时候,万山就已经把七两银子给交了。
官差拿着户籍册子说,“你家里有两亩地?”
万重点点头,“可我家的地给二叔一家种了。”
“户籍册子上记着你家有地,你就要按照田亩交税。”官差说。
万重慌了,强行镇定的说,“官差大哥,我弟弟今日不在家,上次也没来家里说要交地税,我也没准备,要不您先上别家去收?我先去我二叔家把米要来。”
“成,那你可要快些。”
万重松了一口气。
他跑到二叔家里。
二叔不在家。
二婶一听,他是来要地税的,脸色一拉,扯着嗓子喊道,“没有,我家的米全卖了!地税要收的米还是买的呢。”
“二婶,你家的米卖不卖我不管,可你家就是种了我家的地,就是要交税!”
“我家的税交过了,官差上你家来收,你自己想办法去!”万二家的就是不给。
今年税交的重,她家卖米又卖的多,那还有余米?
万山能盖那么好的屋子,手里面肯定有钱。
咋可能交不起税?
万二家的死咬着不给。
“可你们就是种了我家的地!”
万重气坏了!
他在二婶这里要不出来米,也不敢耽误工夫。
万山买了米,家里是有米,但是交了地税就要交人头税,他和万山两个人,要四百文呢!
他家里,这是要交多少税钱呀?
可把万重给愁坏了。
交还是不交,他心里也没个主意。
就慌张的跑到了赵家,跟人商量商量。
他知道今天赵砚在家。
昨天江若跟他说了。
只是,还没到赵家,路上,万重碰上了宋禾。
天热,吹的风都是燥的,宋禾敞着怀,穿着粗布短衣,看样子是刚从竹林出来。
宋禾看他跑的这么急,问他,“重哥儿,咋了?”
万重拎的清,这时候没跟他见外,发愁的说,“官差来我家收米,万山不在。”
“收米?你家的地不是给你二叔种了吗?”
万重皱眉说,“二婶儿不交税!”
听他这么一说,宋禾明白了。
他看万重跑的头上都冒汗了,劝他,“别着急重哥儿,你先回家把税给交了,拒缴地税,可是要蹲大牢的,官差只认户籍册。你二婶儿家的,还能再去要。”
“好。”万重听了他的话后,往家跑。
宋禾不放心,跟着他回去。
宋禾给他搭把了手,称了一百斤的米。
秤完米后,万重就要进屋里拿钱,宋禾从怀里取出一个荷包来。
这荷包还是万重那天给他的,他把荷包打开,把里面的钱全取出来,倒在手里。
荷包里总共五百文。
宋禾把钱给万重,“你先拿着应对,官差马上就来了。”
这钱,宋禾本就要还他的,正好赶上了。
万重本想拒绝,可下一秒,官差已经进门了。
万重只好把钱接过来。
万重交了税后,官差抬着米一走,宋禾把空了的荷包揣进怀里。
万重看见了,跟他要,“你把荷包还我。”
要是让人知道宋禾拿着他的荷包,指不定的就要多想!
宋禾看了看他,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不给,这可是你送给我的。”
“我说我啥时候送给你了?你快把荷包还我!”万重急的跺脚,杏眼瞪得溜圆。
他纵身跃起去够宋禾手里的荷包。
宋禾身形高大,轻易往后一撤,万重扑了个空,脚下踩着的石板凹凸不平,他的脚突然打滑。
宋禾眼疾手快的伸手去拽,却出手晚了。
万重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咔嚓’一下,右脚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他惨叫一声。
冷汗瞬间浸透他的后背,疼的眼前直冒金星。
宋禾脸色煞白,三步并作两步过来。
他小心翼翼拖住万重颤抖的身子,触到对方冷汗淋漓的后颈,声音都带着颤意,“重哥儿,对不起,都怪我,是我不好……”
宋禾懊恼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