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一名气质儒雅手持玉笛的中年男子目睹此景,脸上浮出难以遏制的杀意:“有妇之夫,还与小姐结为道侣?”
“我不杀你,誓不为……”
“嗯?”
誓言未尽,他却猛的想起刚才出现的恐怖威压。
“嘶?”
“难道说……他是……?”
“小姐与他结为道侣,是打算……”
中年男子恍然大悟,强烈的杀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近乎癫狂的喜悦!
——
且说秦川斩杀赵承影,不仅对局里是大功一件,也在瞬息之间改变了狐族对他的态度。
雪儿能牵制云儿,云儿当然也能牵制雪儿!
苏仪原本以为,秦川、江映雪是妥妥的一对,没想到暧昧许久也只是传闻。这次危机非同小可,秦川、云上邪火速救援的同时,竟然公开了“道侣”关系?
虽说秦川不负诺言,当场帮苏仪、四长老签订了《一号协议》,但是同时存在雪儿、云儿,意味着华南监察使有了更多选项!
而被明光会盯上的狐族已经曝光,必需依赖秦川,故此……
“资金到位!”
雅灰色小米SU7上,秦川咧嘴嘿笑——狐族二长老、四长老被谢宗华逮去做“领导培训”,慌得大长老、三长老立即表态。
龙吟景区这项目,咱投了!
秦监察使,您千万要把那俩货捞出来哇,咱们狐族就指望您了!
……
如此一来,约等于秦川、江映雪没花一分钱,既拿下了龙吟景区,又将狐族洗白的事情搞定!
至于局里的态度?
赵承影是明风境九阶的“符剑宗师”,在华南地区颇有名望。在此之前谁也没有想到,他竟也是明光会的成员!
秦川将之斩杀,无疑重创了明光会的嚣张气焰,也给了局里一条重要线索——如此重大立功表现,他不要任何奖赏,只要保这一支狐族。
其实……
在某些高层眼中,这样的诉求完全不过分。
秦川身居高位,是真的喜欢江映雪那个狐狸精,还是打算“圈养丹材”,都属于“正常范畴”。
——
通过这一战,云上邪更是建立了信心:“我打控制,师兄打输出,简直完美!这次爬塔试炼,我们一定可以直破九重,拿到《云霄诀》!”
秦川看着窗外风景,随口闲聊:“爬塔试炼三年一次,云儿,你三年前的道侣是谁?”
后座的云上邪呆了呆,也逐渐意识到秦川的不凡。
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坦诚相待。
“云家所在的云霄秘境,存在着许多聚落。”她缓声介绍起家族状况,“千年以来云家从一家独大,衰落至如今的三家并立。之前与我参加爬塔试炼的,是萧家少主。”
“萧炎?”秦川、周甜异口同声,问出一个其他次元的名号。
云上邪微愠咬牙,软声哼道:“不是啦!他叫萧彦城,跟我算是青梅竹马,只是云霄塔试炼与龙族有关,我们三年前只能闯到第七层,还双双重伤,几乎殒命。”
秦川恍然,摇头晃脑的叨叨起来:“让我猜猜看,萧彦城爬塔重伤,萧家定然不悦。毕竟那对萧家而言似乎没有实质收益?所以……为了避免竹篮打水一场空,萧彦城肯定想和你生米煮成熟饭。只要你成了萧家妇,他萧彦城才会甘愿犯险,继续陪你爬塔。”
“……”
云上邪听得呆了,不禁看向副驾驶的模糊背影,一时有些出神。
秦川说得头头是道:“赶巧,王局长发现了云霄秘境。你们三家实力强横,倘若团结一致,王局长也无可奈何。她只能逐个击破,使些手段让你们离心离德,于是……”
“你在魂月星砂的诱惑下,去到了北京。”
“因为王局长超凡入圣,手腕非常,云家对那些不好的传闻十分忌惮,你跟云楼长老这才在王局长的指点下,来到了广州。”
“也是巧了……”
“你有寻龙术法,我有龙族传承,正好结为道侣回去爬塔——萧家看到这一幕,定然回过神来,到时除了爬塔试炼,我与那萧彦城必有一战!”
“Nice!”
“好俗的剧情啊!”
车里死寂,除了微微的风噪,便是三人轻浅的呼吸。
直至后座传来云上邪的浅“嗯”。
开车的周甜对秦川竖起大拇指:“老秦666!”
“唉……”秦川摇头长叹,满脸悲戚,“云儿,得加钱!”
——
回到紫藤公馆,龙吟景区建设项目火速启动。在飞雪集团的钞能力运作下,预计一年半完工!
“秦川,谢了……”午餐时,江映雪难得郑重。
秦川扒拉着碗中米饭:“老谢说了,你家老二老四晚上就能放回去,以后要主动接受监管,同时也帮忙负责社区治安——明光会那帮孙子,估计还有动作。”
说起明光会……
“在正果寺后山,那些黑衣人提到过一个‘老鬼’。”李梓弱弱的声音,听着软软糯糯的十分舒服,“好像能炼制‘人傀’?抓到了吗?”
秦川摇头:“没。”
他知道李梓胆小,跟了一句:“赵承影都死了,区区一个‘老鬼’,跑不了。”
——
下午秦川在家休息,因为一些合作事宜,周甜、李梓去了公司忙碌,有许若全程保护,倒是不用过分担心。
傍晚,社区里。
扫帚粗糙的鬃毛刮过冰冷的水泥地,发出“沙——沙——”的单调声响,像钝刀在刮着生锈的铁皮。
声音一下一下,沉甸甸地压在这片被黄昏浸透的奢华社区里,却奇异地被那过于宽阔的街道和森严的绿化带吸收、吞没,激不起一丝涟漪。
空气沉滞,吸进肺里带着一股子富人区特有的、被昂贵绿植过度净化过的微凉腥气。路两旁,那些静默矗立的独栋别墅,如同披着昂贵甲胄的巨兽,巨大的落地窗映照着天边垂死的残阳,流淌出一片片凝固、粘稠的血红。
一名清洁工低垂着头,头上磨损严重的蓝色工帽压得很低,几乎遮住了半张脸。
身上那件宽大的橙红色环卫工反光马甲松松垮垮,挂在干瘦的身躯上,空荡荡的,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人连同这身伪装一起吹走。
清洁工机械地挥动着扫帚,将那些从名贵乔木上飘零下来的、边缘已经微微卷曲发黄的落叶归拢到一处。
动作迟缓,带着一种底层劳动者被生活磨砺出的、深入骨髓的疲惫感。每一次弯腰,每一次挥臂,都精确地贴合着这个角色该有的节奏和重量。
完美,无懈可击。
……
清洁工的脚边,落叶堆积的小丘下,几片枯叶边缘不易察觉地、极其轻微地向上卷曲了一下,如同被无形的微风吹拂。卷曲的叶片下方,晦涩黯淡的线条在水泥地的纹理间悄然浮现、流动,构成一个不足巴掌大的、极其复杂的微型阵纹。
它像一枚被遗忘在角落的古老符印,无声无息地运转着,贪婪地吮吸着黄昏中稀薄却无处不在的游离能量,将其转化为一丝丝冰冷、锐利如针尖的意念触须。这些无形的探针,穿透紫藤公馆那看似寻常的铁艺围栏,悄无声息地扎入那片被精心打理过的、象征着财富与权力的私密领地。
意念如水流淌过修剪得一丝不苟的草坪,拂过价值不菲的抽象雕塑冰冷的外壳,绕过喷泉池底幽幽亮起的蓝紫色地灯,最后,小心翼翼地攀附上那栋灯火初上的主别墅。冰冷的触感沿着光滑的大理石外墙向上蔓延,谨慎地避开那些肉眼不可见、却在灵觉中散发着微光、如同蛛网般覆盖着整个建筑的防御符文。
“……”
清洁工的眼珠藏在帽檐的阴影下,偶尔闪过一丝极快、极锐利的光,如同深潭底部掠过的冷电。那光芒一闪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夕阳的反光造成的错觉。体内的灵能如同冰封的地下暗河,在刻意维持的枯槁表象之下,随着意念触须的每一次碰触、每一次规避,极其精准地流淌、运转,将别墅外围防御体系的每一个节点、每一处灵能流转的细微滞涩与波动,都清晰地刻印在识海深处。
紫藤公馆,正一点点褪去它神秘而坚固的外壳,在清洁工冰冷的精神窥视下,逐渐袒露其内在的脉络。
——
天色渐暗,扫帚的鬃毛有节奏地刮擦着地面,沙沙声依旧。清洁工佝偻着背,将一小堆枯叶扫向公馆围墙下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几株高大的紫藤萝根系虬结盘绕,粗壮的藤蔓如同巨蟒般缠绕着冰冷的石基,在黄昏的阴影里交织出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
帽檐的阴影更深了,几乎完全吞噬了清洁工的面容,只剩下一个模糊而削瘦的轮廓。
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直起了那一直刻意佝偻着的腰背。这个细微的动作,却让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先前那个疲惫、迟钝、被生活压弯了脊梁的环卫工人形象如同被撕碎的画皮般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令人心悸的冰冷与坚硬。像一块沉寂了万年的玄冰,在极致的低温下,酝酿着足以冻裂一切的锋芒。
……
清洁工拖着扫帚,脚步迟缓依旧,如同一个真正的、劳作了一整天而疲惫不堪的老人,一步一步,走向紫藤公馆围墙的另一端。那里,高大的围墙投下更加浓重的阴影,几乎与渐深的暮色融为一体。
清洁工在阴影最浓处停下,背对着公馆内那灯火辉煌的别墅。
弯下腰,动作自然得如同要捡起掉落的工具。然而,那戴着劳保手套的右手食指,却闪电般探出,指尖凝聚着一点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纯粹到极致的幽暗灵芒。那光芒冰冷、锐利,带着一种洞穿金石、烙印虚空的决绝意志。
“嗤——嗤嗤——”
指尖在冰冷坚硬的、掺杂着细小砾石的水泥墙基上划过。没有火花,也没有刺耳的噪音。只有一种极其轻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仿佛指甲刮过最粗糙的砂纸。那声音被淹没在晚风吹拂树叶的沙沙声里,微弱得如同错觉。
仅仅两三秒,动作停止。
清洁工直起身,依旧拖着扫帚,头也不回地沿着来时的路,步履蹒跚地离开这片被血色黄昏笼罩的禁区,身影渐渐融入远处街道更深的暮色之中。
在清洁工的身后,那片被浓重藤萝阴影覆盖的冰冷墙基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印记。那是一个极其简单的符号——一个被一道锋利斜线从中贯穿的残缺圆环。
线条深刻而冷硬,边缘带着一种烧灼般的焦痕质感,深深嵌入水泥之中。它静静地烙印在那里,像一只从地狱深处睁开的眼睛,无声地凝视着灯火通明的紫藤公馆,散发着令人骨髓生寒的、不容置疑的死亡宣告。
——
别墅二楼,一扇厚重的、能抵御重狙的防弹玻璃窗后,厚重的丝绒窗帘被一只宽大的手掌微微掀开一条缝隙。
缝隙后面,一双眼睛锐利如鹰隼,目光沉沉地扫过公馆外围。视线掠过草坪、雕塑、喷泉,扫过那些在暮色中尽职尽责巡逻的特勤身影,最后,在那片藤萝盘绕的围墙角落,极其短暂地停顿了一瞬。
似乎有什么极其微弱、一闪即逝的异常能量波动残留,引动了某种高敏感度法器的示警微光?但那感觉太淡、太快,如同错觉。
秦川皱了皱眉,锐利的目光再次仔细扫视那片区域,藤蔓阴影浓重如墨,墙角水泥冰冷粗糙,一切都显得再正常不过。他放下窗帘,眉头并未舒展。
……
血红的残阳终于彻底沉入城市冰冷的水泥森林之下,最后一抹余晖也被深沉的靛蓝吞噬。紫藤公馆内外的景观灯次第亮起,将精心雕琢的花园和别墅映照得如同剔透的水晶宫殿,华丽得不染尘埃。
然而,就在那片被藤萝浓荫彻底吞噬的墙基角落,那个被深刻烙印下的残缺圆环符号,在人工光源无法触及的绝对黑暗里,仿佛正无声地吸收着周围所有的光与热。它冰冷,死寂,如同一个通往虚无的微小孔洞,又像一颗被强行按入现实血肉的、来自幽冥的毒牙。
夜风掠过藤蔓枝叶,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声音擦过冰冷粗糙的水泥墙面,也拂过那个深深刻入其中的符号,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发出无声而凄厉的哀鸣。
“秦川……”
“我会让你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