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佩戴特别通行证的女人悄无声息的走进会场，秦川听得太过专注，一时竟没有察觉。
这时，不少大学的教授表示，用于研究的月壤可能无法原样返还。
朱院士故意皱眉，压迫感十足的问道：“我不是太明白，你们不就是仪器测量样品，怎么就不能返还了？”
北大的田伟教授说道：“如果我们进行三维电子衍射分析，样品是需要进入仪器舱，难以保证样品以它的原始形态返回到我们的管理中心。”
似乎涉及到一些心理博弈，同为北大的孙俊良教授补充了理由：“有些样品的话，我需要把它切成薄片。原来可能是微米级，我要切到差不多是200个纳米，这个切的过程中也会出现损耗。”
（详见“月壤分配答辩”的相关视频。）
……
旁听到这个环节，秦川紧绷的面部表情有所放松。之前是完全听不懂，只能揣测个大概。现在嘛……
这些大学借口损耗，目的很单纯。
就是想多要些月壤呗！
朱院士明知故问，无非是从细节上考验各大高校的科研方案。
若是都能像北大的田伟教授、孙俊良教授这样对答如流，适当的提高分配额度，也不是不行。
秦川所在的区域坐着不少人，除了悉数在座的周甜、江映雪、李梓、许若，另有二十多人也一样全程端坐，一声不吭。
他们从进入飞控中心大厅时就跟秦川会合，礼貌性的招呼之后，都由同一名向导接引至此。想也知道，这些人并非月壤相关的研究员，而是需求魂月星砂的修士！
……
激烈的月壤分配答辩渐近尾声。
“走了。”
同一时间，秦川等人的脑海里响起一个浅浅的女声。
十来人惊觉偏头，才发现一名衣着干练的美丽女人已经等在门外——竟是749局的副局长，王予知！
——
离开第三会议室，冰冷的荧光映在光洁如镜的合金地面上，反射出一片片令人目眩的苍白。
秦川踩在坚硬的地面上，脚底那双洗得泛白的布鞋与这充满未来感的通道格格不入。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独特的、近乎无菌的味道——消毒水、臭氧，还有一种若有若无、几乎被金属冷气彻底掩盖的、属于精密机械高速运转时散发的微弱焦糊气息。
分批乘坐升降梯，落入地下的深渊。升降梯外的通道尽头，沉重的铅灰色合金大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发出轻微的气流嘶鸣。
门后，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六边形空间展现在眼前，这里就是航天飞控中心的最深处。科技与玄学，在此刻泾渭分明地碰撞着，却又被某种更高层面的意志强行糅合在这钢铁堡垒之中。
引领他们的窈窕身影，成为了这片冰冷科技感的唯一异色。
王予知走在最前，深灰色的行政套装剪裁极其合体，勾勒出挺拔而利落的线条，没有丝毫多余。她的步伐迅捷、稳定，高跟鞋敲击在合金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富有节奏的回响，每一步都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一头乌黑的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一丝不苟的发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线条分明的下颌。
她寒冷的面容像精心雕琢的玉石，鼻梁高挺，薄唇紧抿，唯有一双眼睛明亮、锐利，如同经过淬炼的寒星，扫视间带着一种解剖刀般的精准，仿佛能瞬间穿透所有表象。她指间戴有一枚款式极其简洁的铂金戒指，随着她手腕的动作偶尔闪过一道冷光。
她本人，就是这科技堡垒中一块完美融合又异常醒目的寒玉。
……
安检通道的蓝光扫过秦川全身，一种微弱的电磁麻痹感让他体内的灵力本能地一滞。他下意识地绷紧肌肉，强行压下了那股轻微的不适。这感觉，如同一条冰冷的蛇滑过经脉，提醒着他身处何地。
他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带着嫌恶的“呲”。
之前会合时，大家有过粗略招呼，秦川不用回头也知道声音来自何处——那是一位来自古老修真世家的天之骄女，名叫云上邪，一身月白素锦法衣纤尘不染，此刻正微微蹙着秀气的眉尖，眼神冷淡地扫过那些嗡嗡作响的扫描设备，仿佛被什么污秽之物沾惹了一般。
队伍里另一个引起秦川注意的是位矮个“眼镜男”辰墨——厚厚的黑框眼镜架在他鼻梁上，镜片后的目光却锐利如鹰，飞快地在周围那些庞大而复杂的仪器阵列上扫视，嘴唇无声地翕动，似乎在默记着某种复杂的结构或能量回路。他背上那个硕大的帆布包鼓鼓囊囊，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晃动，偶尔能从拉链缝隙里瞥见一角刻满符文的金属板边缘。
……
“苗小七，背包！过检！”一个冷硬的电子合成音突然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队伍末尾，一个穿着色彩斑斓、样式古怪拼接布衣的矮小身影猛地顿住。苗小七，巫蛊一脉的传人，头发乱糟糟地扎成几缕小辫，脸上带着点懵懂又执拗的神情。他磨磨蹭蹭地把背后那个用某种深色兽皮缝制的、鼓鼓囊囊的背包卸下来，迟疑地放在传送带上。
背包刚进入扫描通道，刺耳的警报声瞬间撕裂了控制中心原本规律的白噪音！红光疯狂闪烁！
“检测到异常生物质能波动！高度活性！威胁等级：高！”冰冷的电子音变得尖锐急促。
几乎同时，几道纤细却蕴含毁灭气息的红色激光射线，悄无声息地从天花板角落的防御装置中探出，炽热的光点精准地锁定了苗小七和他那只不安分的兽皮背包！整个区域的技术人员动作瞬间凝固，空气仿佛被抽空，只剩下警报声尖锐地嘶鸣。
苗小七的脸色瞬间煞白，身体下意识地弓起，像只受惊的小兽，手指紧张地蜷缩起来，似乎随时准备探入怀中。
就在这千钧一发、空气绷紧到极致的刹那，王予知甚至没有回头。她只是抬起戴着铂金戒指的右手，修长的手指在空中极其轻微地一划，动作快得如同错觉。
一股无形的、冰冷而强大的意念力场瞬间扩散开来，如同无形的冰潮扫过。那刺耳的警报声如同被瞬间冻结，戛然而止。疯狂闪烁的红灯瞬间熄灭，恢复成柔和的待机蓝光。锁定苗小七的致命激光射线也在同一刹那，如同被强行掐断的灯丝，无声无息地湮灭。
……
控制中心里令人窒息的紧张感骤然被一股寒意取代。技术员们僵硬的身体微微放松，但投向这群“访客”的目光，尤其是看向苗小七时，充满了更深的忌惮和毫不掩饰的疏离。
王予知锐利的目光这才扫向苗小七，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残余的死寂：“管好你的‘小朋友’，苗小七。在这里失控一次，就不会有第二次机会。”她的语气平静，却比冰锥更刺骨。
苗小七猛地一哆嗦，飞快地抓起自己的兽皮背包，紧紧抱在胸前，低着头快步跟上队伍，再不敢有丝毫迟疑。他怀中传来几声极其微弱的、如同虫豸摩擦甲壳般的窸窣声，很快又沉寂下去。
……
秦川默默收回余光，心中凛然。王局方才那轻描淡写的一划，蕴含的不仅是力量，更是对这座科技堡垒能量的绝对支配力。同时，苗小七那个鼓囊囊的背包里藏着的东西，也绝非善类。
队伍在更加压抑的气氛中继续深入。穿过几道需要复杂生物识别和能量验证的厚重闸门，周围的温度明显降低，空气变得更加干燥、凝滞。最终，他们停在了一扇通体由某种暗银色合金铸造的门前。门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中心一个深蓝色的能量符文缓缓旋转，散发出冰冷而强大的封印气息。
王予知伸出右手，掌心覆盖在那个旋转的符文上。她并未掐诀念咒，只是静静地站着，强大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钥匙。掌心与符文接触的地方，一圈圈肉眼可见的、带着细微电芒的蓝色涟漪荡漾开来。
暗银色的合金大门表面，无数细密的、更加古老的符文纹路被瞬间点亮，如同沉睡的星河骤然苏醒，沿着门扉蔓延流淌，构成一幅短暂而壮观的能量图景。几秒后，伴随着一声沉重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机械咬合声，大门无声地向内滑开。
一股更加强烈的寒意扑面而来，带着一种奇异的、直抵灵魂深处的“空”。门后，是一个相对小得多的六边形空间。穹顶高耸，光线极其黯淡，只有墙壁上镶嵌的几条幽蓝色导光带提供着基础照明，将整个房间映照得如同深海之渊。
所有人的目光，在踏入六边形密室的瞬间，就被牢牢钉死在中央那个巨大的圆柱形容器上。
它通体由某种绝对透明的晶体构成，粗大的管线和闪烁着各色指示灯的精密设备连接在它的底座和顶部。容器内部，是绝对的真空。就在那无垠的黑暗之中，悬浮、流淌着一片幽蓝的“星尘”。
月魂星砂！
它并非静止的沙砾，更像是一段凝固的、流淌的星河，又似拥有生命的液态蓝宝石。无数细小的、米粒般大小的光点在其中缓缓旋转、沉浮、碰撞。每一次微小的碰撞，都迸发出更幽邃、更纯粹的蓝色光芒，如同亿万颗微缩的星辰在无声地生灭。
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仿佛能直接映照进人的魂魄深处，带来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悸动与渴望。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与深邃感，伴随着那幽蓝的光晕弥漫开来，无声地洗涤着踏入此地的每一个灵魂。
……
秦川感到自己泥丸宫深处微微一震，一股源于本能的、近乎贪婪的吸力从灵魂深处涌起，仿佛沙漠中的旅人骤然见到了清泉。他强行稳住心神，目光锐利地扫过周围。二十余名年轻修士，无论出身世家还是山野散修，无论之前如何掩饰，此刻眼中都只剩下那片幽蓝的星砂。
云上邪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灼热，世家子弟的矜持几乎被本能冲垮；辰墨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闪烁着计算与势在必得；苗小七抱着他的背包，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星砂，喉咙里发出轻微的、渴望的咕噜声。空气中，无形的弦悄然绷紧，贪婪、紧张、戒备、野心……种种情绪交织弥漫，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口上凝结的寒霜。
王予知走到晶体容器前，转过身，面对这群年轻而躁动的修士。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逐一扫过每一张脸，将那些细微的表情尽收眼底。
“东西，你们看到了。”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每个人灵魂的悸动，带着金属般的冷硬质感，“月魂星砂，源自月背战场遗迹，凝聚太阴之精与宇宙星尘，对凝练神魂、壮大本源有奇效。此物极其珍稀，亦极脆弱，强行摄取或过量汲取，只会令其灵性溃散，反噬己身。”
她顿了顿，冰冷的视线带着无形的压力：“所以，你们每人最多只可获得一缕。至于如何获得，各凭本事。”她的话音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本事？”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是站在角落一个身材魁梧、穿着兽皮坎肩的壮硕青年，他名叫雷骁，来自北地炼体宗门，眼神野性而桀骜，“王局，怎么个凭本事法？是打一场？”他活动着手腕，骨节发出爆豆般的轻响，挑衅的目光扫过众人，尤其在看起来文弱的辰墨和瘦小的苗小七身上停留了一瞬。
——
王予知并不计较雷骁的莽撞粗鲁，自顾走到场地边缘，那里有一张造型简洁却异常坚固的合金椅。坐下之后面前悬浮起一块半透明的能量光屏幕，上面流淌着复杂的数据流和每个人的基础档案。
她手中把玩着一支银白色的金属笔，笔尖偶尔点过光屏，发出轻微的“嗒嗒”声，在落针可闻的密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如同无形的鼓点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相信刚刚结束的月壤分配答辩，给各位都留下了深刻印象。”王予知唇角扬起一丝弧度，“现在，轮到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