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继续这个充满挣扎与异变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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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浊的运河水灌入口鼻,冰冷刺骨的窒息感像一只巨手扼住了阿翠的喉咙。她从濒死的混沌中猛地惊醒,肺部火辣辣地灼痛,本能地剧烈咳嗽起来,每一次抽搐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冰冷的河水包裹着她,沉重的棉质制服像铅块一样拖拽着她下沉。
“唔…咳咳咳!”她挣扎着,左手胡乱地拍打着水面,试图抓住什么。冰冷的河水冲刷着她的脸,让她混乱的意识稍微清晰了一些。
泵站的记忆碎片、河底冰冷的虚无空间、那毁灭性的暗红洪流…以及最后时刻,她抓住碎片、撕裂空间、撞入水中的惊悸…如同狂暴的潮水瞬间冲垮了她残存的理智堤坝。
恐惧!无边无际的恐惧攫住了她!
她活下来了?从那种地方活下来了?这怎么可能?!
就在这时,一种更尖锐、更具体、更无法忽视的剧痛从她的右手传来!那痛感如同电流,瞬间盖过了全身的酸痛和肺部的灼烧感!她的右手!
阿翠猛地低头看去。
浑浊的水中,她的右手依旧死死地攥着,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着死白。但让她魂飞魄散的是,从指缝中透出的,不再是微弱的、如同呼吸般的幽蓝光芒,而是…一种粘稠的、不断渗出并迅速在水中扩散开来的暗红色!像血,又比血更浑浊,带着金属锈蚀和机油混合的诡异腥气!
更可怕的是,她感觉到自己的右手…正在发生某种无法理解的“融合”。那冰冷的金属碎片仿佛变成了滚烫的烙铁,又像是有生命的活物,正疯狂地试图“钻”进她的骨头里!剧痛伴随着一种令人作呕的“异物感”,从掌心沿着手臂向上蔓延!
“不!放开!放开我!”阿翠在水中惊恐地尖叫,声音被水流吞没,变成一串绝望的气泡。她用尽全身力气,试图掰开自己紧握的右手手指。
然而,她的右手仿佛已经不再属于她!肌肉僵硬如铁,指关节像是被焊死了一般,纹丝不动!反而是她挣扎的意志,似乎激怒了手中的“东西”。那股试图钻入她血肉骨髓的冰冷力量骤然加剧!
“呃啊——!”阿翠在水中痛苦地蜷缩起来,右手臂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皮肤下,那些刚刚褪去幽蓝光芒、若隐若现的锈蚀暗痕,此刻如同被注入了邪恶的生命力,猛地变得清晰、凸起!它们不再是平面的痕迹,而是如同真正的金属锈斑,在她的皮肤表面蔓延、堆积,甚至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仿佛金属正在她的血肉里增生、氧化!
**运沙船·船头**
老船工张伯叼着早已熄灭的烟头,浑浊的眼睛眯着,死死盯着刚才水花炸开的方向。他不是眼花!那绝对是一个人掉下去了!
“老李!快!有人落水了!在桥墩子那边!”张伯嘶哑地吼着,布满老茧的手指向拱宸桥巨大的桥墩阴影。
驾驶舱里探出一个同样沧桑的脑袋,船长老李骂了一句:“操!大清早的晦气!”但他动作不慢,猛打船舵。笨重的运沙船发出沉闷的轰鸣,笨拙但坚定地调转方向,犁开浑浊的浪,朝着桥墩下方驶去。
**拱宸桥下**
阿翠感觉自己正在被撕裂。一半是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她拼命踢水,试图浮出水面;另一半,则是那如同附骨之疽的右手传来的、不断加剧的剧痛和异变。她的意识在冰冷的河水和灼热的“融合”痛苦中浮沉,视线开始模糊,挣扎的力气正在飞速流逝。
就在这时,她模糊的视线捕捉到水面上方,一个巨大的、缓慢移动的阴影靠近了。是船!是刚才那艘运沙船!
希望的火花瞬间点燃!她用尽最后的力气,用还能活动的左手,奋力地拍打水面!
“救…救命…”微弱的声音从她口中溢出。
**运沙船·船头**
“在那儿!还活着!在扑腾!”张伯眼尖,指着水面上那只徒劳挥动的手臂,以及手臂周围不断扩散开来的、诡异的暗红色水晕。“快!拿钩子!妈的,那是什么颜色?受伤了?”
老李已经减速,船身缓缓靠近。张伯抄起船头一根绑着铁钩的长竹竿,紧张地探向水中的阿翠。浑浊的水流和船体搅起的漩涡让瞄准变得困难。
“抓住了!”张伯感觉竹竿一沉,铁钩似乎勾住了阿翠制服的后领。他心中一喜,连忙用力往回拽。
然而,就在阿翠的身体被竹竿拖动,即将离开水面的一刹那——
异变陡生!
阿翠那只一直死死攥紧、布满诡异锈痕的右手,仿佛受到了水压变化或靠近船体金属的刺激,猛地自行张开!
“噗!”
那块几乎与她掌心血肉模糊粘合在一起的金属碎片,如同挣脱了束缚的活物,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吐”了出来!但它并没有落入水中,而是诡异地悬浮在阿翠手掌上方几厘米的空气中,疯狂地旋转起来!
碎片表面的锈蚀神经脉络图爆发出刺目的幽蓝光芒!同时,一股肉眼可见的、粘稠的暗红色“血雾”正从阿翠掌心那撕裂的伤口中汩汩涌出,被旋转的碎片贪婪地吸收着!阿翠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身体在水中剧烈抽搐,瞳孔瞬间被幽蓝光芒占据!
“我…我的天爷!”张伯吓得手一松,竹竿差点脱手。眼前这超乎想象的一幕让他魂飞魄散!那悬浮的、发光的铁片,那从姑娘手里冒出的暗红色“血雾”,这绝对不是普通的落水!
“老李!不对劲!那姑娘…她…”张伯的声音带着哭腔。
就在这惊骇的瞬间,旋转的碎片光芒骤敛!它停止了旋转,像一颗被磁石吸引的铁钉,“嗖”地一声,带着粘稠的血丝和幽蓝的尾迹,精准地飞射向运沙船的船舷——那里,固定着一块焊接用的、锈迹斑斑的厚铁板!
“铛——!”
一声清脆又沉闷的金属撞击声响起!
碎片如同热刀切黄油般,深深嵌入了厚实的船用铁板!撞击点周围瞬间蔓延开蛛网般的裂纹,裂纹中透出与碎片同源的、不祥的幽蓝光芒!更诡异的是,阿翠掌心的暗红色“血雾”并未停止,反而像一根无形的脐带,跨越了水面与船舷的距离,依旧源源不断地注入那块嵌入铁板的碎片之中!
阿翠的身体猛地一僵,抽搐停止了。她漂浮在水面上,脸色惨白如死人,双目紧闭,右手无力地垂落,掌心那个被撕裂的伤口触目惊心,但流出的不再是暗红血雾,而是普通的、被河水稀释的淡红色血液。她与碎片之间那诡异的连接,似乎因为距离和载体的改变而暂时中断了。然而,她手臂皮肤上那些凸起的锈蚀暗痕,颜色却变得更加深邃,如同真正的铁锈烙印在了皮肉里。
“快!快把她捞上来!人不行了!”船长老李也看到了这骇人的景象,但他更清楚,水里那个姑娘眼看就要沉下去了!
张伯强忍着恐惧,再次用竹竿勾住阿翠的衣领,这次和另一个闻讯赶来的水手一起,七手八脚地将失去意识的阿翠拖上了湿漉漉的甲板。
阿翠像一滩烂泥般瘫在甲板上,气息微弱。她的右手无力地摊开着,掌心皮开肉绽,深可见骨,边缘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类似金属锈蚀的灰败色。手臂上那些凸起的锈痕,在脱离水面后,似乎暂时停止了蔓延,但依旧狰狞可怖。
所有人的目光都惊恐地投向船舷。那块嵌入铁板的金属碎片,此刻正安静地待在那里,幽蓝的光芒已经完全内敛,只剩下锈迹斑斑的表面。然而,它周围铁板上蔓延的裂纹和残留的微弱蓝光,以及甲板上昏迷不醒、手臂异变的少女,都无声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绝非自然的现象。
“这…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张伯看着碎片,又看看阿翠手臂上的锈痕,声音颤抖。他常年跑船,运河底下埋着各种古怪东西的传说听了不少,但亲眼见到,还是第一次。
老李脸色铁青,看着昏迷的阿翠和那块诡异的碎片,又望了望远处运河上可能存在的、看不见的眼睛(他想起了那些穿制服的神秘人),咬了咬牙:“开船!先离开这里!把人…和那东西,都带回仓房!快!”
运沙船再次轰鸣起来,拖着沉重的水线,加速驶离了拱宸桥这片冰冷的水域。浑浊的河水在船尾翻滚,渐渐抹去了所有痕迹。
只有船舷那块嵌入碎片的铁板,在浑浊的天光下,无声地闪烁着最后一点微弱的幽蓝,如同一个不祥的烙印,一个沉默的坐标。
**074总部·追踪指挥室**
巨大的全息屏幕上,代表“蚀骨”能量爆发的猩红光斑在拱宸桥附近的运河河床位置剧烈闪烁了一下,然后迅速暗淡、消失。
“报告,‘蚀骨’弹头能量释放完毕,目标坐标能量反应…消失。”技术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深层扫描显示…污染源核心信号…湮灭。”
代号“鸮”的中年男人站在指挥台前,镜片后的眼睛冰冷地注视着屏幕。猩红光斑消失后,屏幕上的运河三维模型恢复了代表“安全”的淡绿色。但他脸上没有丝毫放松。
“湮灭?”鸮的声音毫无温度,“灰雀A的现场报告呢?”
通讯器中传来灰雀A虚弱但急促的声音,背景是呼啸的风声和警笛的鸣叫(他显然在撤离现场):“鸮!污染源坐标被摧毁!但目标个体(阿翠)在湮灭前一刻撕裂空间转移!转移坐标…锁定在拱宸桥下水域!现场…现场出现高活性污染具象攻击!b重伤!还有一名平民(方老大)遭受深度媒介接触!我已呼叫医疗和净化小队!”
鸮的手指在控制台上快速敲击,屏幕立刻切换到拱宸桥区域的实时卫星和低空无人机监控画面。浑浊的运河水面上,除了正常的船只,没有任何异常能量读数,也没有漂浮的人体信号。
“目标个体转移后信号消失。”技术员补充道,“未检测到生命体征或异常波动。”
鸮沉默了几秒,目光扫过灰雀b生命体征急速下跌的警报,以及方老大被隔离拘押、手臂出现幽蓝纹路的画面。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拱宸桥下水域那片代表“安全”的绿色上。
“安全?”鸮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蚀骨’能彻底湮灭‘黯噬’级别的污染核心,却没能消灭一个被判定为‘余烬’的关联者?信号消失…不代表真正消失。”
他转过身,对着通讯器,声音斩钉截铁:
“灰雀A,处理现场,确保污染不扩散。目标个体阿翠,生存概率低于1%,但污染转移风险极高!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启动‘清道夫’协议!”
“通知水警和河道管理处,封锁拱宸桥上下游三公里航道,以‘水下管线泄漏排查’名义,进行拉网式搜索!重点排查所有经过该区域的船只!”
“调用所有沿河监控,回溯目标消失时间点前后所有船只信息!尤其是…运沙船、清淤船等可能接触河床的船只!”
“将目标个体阿翠的污染风险等级,从‘余烬’上调至…‘活体污染源(潜在)’!发现目标,授权使用最高等级净化措施!”
命令一条条下达,冰冷的电子音在指挥室回荡。全息屏幕上,拱宸桥区域被一个刺眼的红色方框标记出来。平静的运河水面下,一场无声的、规模更大的搜捕,即将展开。
鸮最后看了一眼屏幕上代表拱宸桥水域的“安全绿”,眼神深处是化不开的冰寒。他低声自语,仿佛在陈述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
“没有‘安全’,只有未被发现的污染。而运河…是城市流动的伤口,最适合藏污纳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