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尝溯忆元心孕育囡囡之时,母性月辉温洒吾心间,实乃韶光清嘉之极。彼时榴花映窗,竹影拂案,元心于榻上侧身轻抚隆起之腹,笑语嫣然。吾亦俯身细观,见其肚皮莹润如羊脂玉盏,微隆似新月出岫,不胜爱怜。
为避免老妪冷言冷语侵扰,吾特辟丰都幽居,携爱妻前往安胎。虽知老妪昔年有再造之恩,然见其目露凶光辄深谙进退——每逢其以茶汤冷语相谑,吾必温言逊色,或奉瓜果以示亲厚,或执茗盏以待其怒气稍消。
虽知老妪待元心颇苛求,然念老妪一生孤苦,兼有再造之德,吾恒以春温秋肃之礼相待,始终存敬谨之心。元心虽偶有愠色,见吾如此周旋,终亦释然。
归丰都,卜居湫隘蜗舍。元心近来困倦日增,或坐榻上兀自盹去,或吾案牍劳形时,彼竟偃卧于身後罗汉榻,悄然入梦。
元心尝谑曰:\"嫁君如入虎口,世间恶夫仅求财求色,独卿索性命耶?\"然吾深知,纵其唇舌讥讽,胸臆深处仍眷恋如初。盖举世之中,唯吾能罄其所有相予,较之椿庭萱室、手足契阔,犹胜十倍。
及怀胎三月,元心竟无半分恶阻之苦。常诵\"心静自然安,食养须得法\"之训,日焚椒兰以洁空气,食露茹英以调脏腑,寝寐皆循养生之律。至四月,腹形渐显,抚之坚如橄榄圆弧,夜阑人静时,吾常秉烛谛视,见其脐下腹皮渐生裂纹,宛若霜降白瓜,绽开细密纹路,殊为奇观。
虽喜轻吻其腹以示爱怜,然畏寒气侵体,未敢久驻。及六月胎动,元心足趾蜷缩难伸,吾自为其修剪趾甲,因腹隆难俯身也。
昔吾为寸发,因伊人不好寸发,遂留五寸短发,讨伊人欢心。伊尝扮作洗发工,竟从发廊理发匠那处,习得妙技,非但洗发手法娴熟,兼施头部按摩,复以风筒吹干,梳理后发丝柔亮如云。吾素恶他人触碰吾之躯体,元心遂自学剃发剪发,自此理发之事,皆赖伊人双手。
二人相处,虽无钟鸣鼎食之奢,但有青梅竹马之趣,晨昏相依,菽水承欢,倒比画阁朱楼多三分真意。此等庸常岁月,于吾辈而言,已是人间至福矣。
元心怀娠四月,始作呕逆之态。凡脂膏之物触之即呕,豉酱之香过鼻辄眩。日食必取酸梅蜜饯、棠梨浆果,主食惟粳米白饭、银丝素面,仅许以少量盐花调和,绝鲜荤腥。殊为有趣,囡囡降生后,竟嗜此等素淡之物,与母胎之癖如出一辙。
未几,大医师诊得腹中乃女娲族后裔,非天狼族血脉。是夜,老妪闻之,踉跄至吾前,颤声疾呼:\"女娲族血脉混杂,必损我天狼族万年根基!\"遂日夜环伺吾侧,辄于吾前喋喋不休:\"速纳妾室!再怀麟儿以续天狼族血脉!\"
元心怀胎三月时,吾着实忍耐百日,未尝近其身,恐伤麟儿发育。元心性格极为体贴,自谓有多种方法,即便温言为吾解决房中急务。及至四月,竟按捺不住。
犹记是夜,元心侧卧榻上,吾自后环抱,轻抚隆腹。忽闻娇嗔:\"夫君何物?怎携棍杖而眠?\"彼时元心迷离半醒,方知非武器所为。又笑曰:\"夫君自怀孕后,情热竟胜往昔十倍!\"
吾答:\"恰似妇人畏肥,愈忌脂膏,身形反更丰腴。吾虽欲遏情潮,然此念愈炽,终难自持!\"
元心议:\"若分榻而寝可好?\"
吾曰:\"勿。恐卿夜半苦楚,猝然难觅。\"
元心拊掌而笑:\"是汝情欲之症候不佳耳!\"
元心谈笑时,眉目含春,语笑嫣然若三月桃李。与之对谈,恍若置身百花丛中,芬芳四溢。即素来木讷之人,遇之亦渐开茅塞;寡言者与之相处,竟似琼浆灌顶,娓娓而谈不绝于口。
吾喟叹:\"奈何此间苦不堪言!卿用诸多方法,皆不能餍吾之渴。\"
元心挑眉反问:\"往日欢爱岂非求异不得耶?\"
吾正色:\"此中体悟迥异寻常!吾所慕者,乃床榻古法旧仪。\"
元心眸光乍亮:\"大医师可允房事乎?\"
吾答:\"医者云'四月胎元已固,可效阴阳之道',然虑卿体质羸弱...\"
元心闻言,竟揶揄:\"任君自便罢!\"
遂阖目而寐,霎时鼻息如蚕。更漏迢递,长夜煎熬较之往昔尤甚。及晨光初透,元心方起盥洗,复蜷身入怀而眠。晨兴之际阳事萌动,较之昨夜更添煎灼。
元心迷离中伸手呢喃:\"夫君...借汝...\"
吾摇头示意。
元心忽执吾掌,以贝齿轻啮指节,樱唇微启:\"如此可好?\"
吾仍首肯。待情潮渐涌,潜龙在渊,轻啄其耳垂低唤,不料佳人又沉沉睡去。
吾决意诣太医院求方药以清心寡欲。长夜漫漫,如此煎熬,恐吾身心如玉石俱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