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酒香、脂粉香和众人身上的熏香交织在一起,愈发浓烈。
叶溪浅只觉那酒味让她胃里一阵翻涌,难受得紧。
胸口也像压了块巨石般闷得慌,头昏脑胀。
她勉强扯出一抹微笑,侧身靠近裴云槿,轻声说道:“槿儿,我出去透透气。”
裴云槿关切地看她一眼,点头应下。
叶溪浅起身往殿外走去。
裴云深看见叶溪浅离开的身影,心下一紧,也想起身跟过去。
可恰巧崇靖帝在此时开口,询问他的境况。
言辞间满是关切,态度亲和。
裴云深无法推脱,根本走不开。
姜沉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莫名一动。
便放下手中酒杯,缓缓起身,装作去更衣,出了大殿。
天边被落日染成了橙红色。
叶溪浅远离大殿后,傍晚的凉风一吹,原本被酒意搅乱的头脑逐渐清醒,浑身也舒畅起来。
她沿着蜿蜒的石子路慢慢走着,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
姜沉渊一直悄悄跟在她身后,目光紧紧锁在她的背影上。
叶溪浅早就知道身后有人跟着,系统也告诉她是姜沉渊。
可叶溪浅压根不想理会,也没心思探究他的目的。
他爱跟就跟吧,反正跟她没关系,权当是透明人吧。
只是她还是想要甩掉他。
这么想着,便不动声色,步伐却逐渐加快。
姜沉渊瞧见叶溪浅加快脚步,心猛地一紧。
也忙不迭提速,慌乱急切间,左脚绊到右脚,狠狠踢到一颗石子。
“咕噜”,石子一路翻滚,清脆声响瞬间打破周遭的宁静。
叶溪浅并未就此停下,依旧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着,像是对刚才那声响毫无察觉。
姜沉渊这边,见叶溪浅加快脚步,心里着急。
而且反正她已经发现他了,仗着在宫里她又不敢使用武艺,便几步上前追上了她。
叶溪浅看着出现在身前,拦住自己去路的人,无奈只能被迫停下。
眼神犀利又不善地看向他,冷冷开口:“敢问六皇子,这么一直跟着我,是有何贵干?”
声音不大,却像带着寒霜,冻得空气都颤了颤。
姜沉渊被她这么直白的质问弄得脸上一阵发烫。
可又鼓起勇气走上前说道:“叶姑娘,我方才见你状态不佳,放心不下,便跟了出来。”
叶溪浅一听,嘴角扯出一抹冷淡的弧度。
态度依旧冰冷:“谢谢关心,但是我不需要,六皇子请回。”
说完,便想绕过他继续走。
姜沉渊见叶溪浅要走,心一横,侧身又一次挡在她身前。
“叶姑娘,我……有话要跟你说。”
姜沉渊的声音微微发颤,像个急切渴望得到回应的少年。
叶溪浅眉头拧成了个川字,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六皇子,你我之间并无过多交集,我不明白你我之间有什么话可说。”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和嘈杂的人声,似乎是宫中侍卫在巡逻。
叶溪浅便目光急切扫向四周。
旋即如敏捷的狸猫般躲到一旁的假山之后。
她实在不想让人看到她与姜沉渊有所牵扯,免得以后说不清。
姜沉渊见此,也跟着一起躲了过去。
叶溪浅瞥见姜沉渊靠近,秀眉一蹙,刚想移步换个藏身之处。
眼角余光却捕捉到巡逻侍卫已然临近,脚步便顿住。
只能暗自叫苦,屏住呼吸。
好不容易熬到侍卫们彻底远去,叶溪浅刚要抬脚离开这是非之地。
却被姜沉渊炽热的目光烫到。
只见姜沉渊身形一闪,长臂一伸,便将她堵在假山口,出口被严严实实地挡住。
不是,他这是干嘛?
姜沉渊望着眼前的叶溪浅,她肤若凝脂,眉似远黛,仙姿玉色,美得让他失语。
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更是丝丝缕缕钻进他的鼻腔,令他目眩神迷。
他不受控制地再次逼近她。
此刻他脸颊滚烫,呼吸急促,心跳如雷,眼神迷离,浑身发热出汗。
头脑发晕之下,再次缓缓朝着叶溪浅靠近。
头也微微低下,目光紧紧盯着她的红唇。
叶溪浅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惊讶又不可思议!
他想亲她?
他为什么想亲她?
是单纯的肉体欲望作祟?
还是……他喜欢她?
说实话,这样一个极品帅哥要拒绝,还是需要做一点心理建设的。
尤其他今日应该是好好打扮过的。
一袭红衣似烈火燃烧,将他衬托得卓荦超伦。
身姿挺拔仿若苍松立岳,肩宽腰窄,体态呈完美倒三角,更显玉树临风。
举手投足间自带一种轩昂气宇,剑眉星目下,双眼仿若藏着璀璨星河。
鼻梁高挺笔直,薄唇不点而朱。
这般容色,端的是龙章凤姿,任谁见了都不禁侧目。
这样的神颜,简直好看到她真的很难拒绝。
如果她不喜欢裴云深。
如果他不是姜沉渊,以后不会毁天灭地。
她大概不会拒绝吧。
可是,没有如果。
她喜欢裴云深,在这里她眼里心里都只有裴云深一人。
于是就在姜沉渊的脸越靠越近之时,叶溪浅果断将他推了开。
姜沉渊看着叶溪浅将他推开,如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混沌的头脑瞬间清醒了些。
他张了张嘴,急切地想要解释刚才的冲动行为。
可却发现他根本不知如何解释。
就在他慌张失措,额头上沁出细密汗珠的时候。
叶溪浅冷静而又带着几分疏离的声音响起:“我可以出去了吗?”
“哦,可以,可以。”
姜沉渊下意识侧身让开,声音里满是沮丧和懊恼。
看着叶溪浅转身要走的背影,他像是突然鼓起了勇气,大声喊道:“叶姑娘,你此生……已经认定他了吗?其他人……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吗?”
喊出这句话时,他的声音微微发颤,眼神中满是期待与忐忑。
叶溪浅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是简短而坚定地吐出一个字:“是。”
这一个字,如同宣判死刑的令牌,让姜沉渊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好,我知道了。”
姜沉渊的声音低得几不可闻,像是在对叶溪浅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叶溪浅缓缓转身,目光落在姜沉渊身上。
此刻的他,脸上写满了失落与痛苦。
神色晦滞如堕渊薮,仿佛被浓稠墨色裹挟。
眼眸中幽邃暗沉,恰似枯井藏着无尽死寂。
犹如槁木死灰,失魂落魄的模样尽显。
满心的凄苦尽在其中。
叶溪浅握紧拳头,压下心头的窒闷。
她也终于确定,姜沉渊是真的喜欢她。
可他们不过才见了寥寥几面,自己对他的态度又一直很差。
她实在想不明白,姜沉渊是怎么喜欢上她的。
算了,无论怎样,跟她无关,不需探究。
便再次转身,脚步坚定地离开。
独留下姜沉渊站在假山旁,望着她的背影,久久伫立。
眼中泪泫然欲泣,眸光中满是惙怛伤悴。
如寒夜孤星般寂寥黯淡,被茕茕孑立的心醉填满。
脸上呈现出万念俱灰之态,写尽了求而不得的悲戚。
口中呢喃道:“我在这腌臜泥潭里,竟妄想摘月亮。”
声音破碎,被晚风轻易裹挟,带着无尽落寞消散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