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某个雪夜,凌言醉酒,红着眼眶任他摆布,蜷缩在榻角的模样,与此刻惊人地相似。
鬼使神差地,他的手抬了起来,指尖几乎要触到那苍白的脸颊。
不,他是师父……这辈子,他不能再像上一世那样……可那微颤的唇瓣,那因痛苦而轻蹙的眉峰,像磁石般吸住了他的目光。
“就亲一下……他睡着了,不会知道的……”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脑中炸开。苏烬猛地俯身,唇瓣狠狠覆了上去。
这个吻带着压抑已久的疯狂和灼热,舌尖撬开牙关,蛮横地侵入,像是要将积压了两世的爱恨都揉碎在这纠缠里。
“阿言……” 苏烬低喃着,下意识地伸手去解凌言腰间的束带,指尖触到微凉的丝绸,心中的欲火更盛。
“唔……”凌言在梦境中低吟一声,身体无意识地颤抖。
这声响如同一盆冷水浇在苏烬头上,他猛地清醒过来,看着榻上被自己吻得唇瓣红肿、衣衫微敞的人,瞳孔骤缩。
“我在做什么……”他慌乱地后退,撞到了身后的桌案。
我怎么能对师父做这种事?这一世的凌言,明明对我多有照拂,甚至为我受伤……
他手忙脚乱地替凌言系好束带,整理好衣襟,指尖却还残留着丝绸的触感和那人唇上的温度。
退到桌案前,他抓起早已冷透的茶水一饮而尽,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下心口的灼烫。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梅香,混杂着他身上未散的油烟味,显得格外诡异。
“咳……”榻上的凌言忽然坐起,胸口剧烈起伏着,额角的冷汗顺着下颌滑落。
他眼神有些茫然,显然刚从噩梦中挣脱出来。
“师……师父,你醒了?”苏烬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凌言抬眸看他,眸色深沉,似乎还残留着梦境的余悸。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惶,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嗯。你怎么在这?”
“我……我给师父做了点吃的,见你睡着便等着。”苏烬忙指向案上的食盒,不敢与他对视。
凌言的目光落在食盒上,那方正的样式,还有隐约透出的香气,让他指尖微不可察地一颤。
他起身,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向桌案。苏烬连忙打开食盒,将三道菜摆出来,青瓷盘衬着翠绿的菜色,煞是好看。
“随便做的,不知道合不合师父胃口。”苏烬低着头,余光却瞥见凌言白皙的脚踝。
那脚踝纤细优美,肤色在烛光下近乎透明,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这是叱咤仙门的青鸾剑尊的脚。
他猛地移开视线,心脏却不受控制地狂跳。
凌言接过筷子,修长的手指夹起一片脆嫩的笋片,放入口中。
咸鲜微辣的味道在舌尖绽开,带着浓郁的长安风味。他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惊愕。
“尚可。”凌言淡淡评价,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抬眸看向苏烬,“你吃过吗?坐下一起吃吧,做了这么多,我一个人吃不完。”
就在这时,凌言下意识地舔了舔嘴角,却触到一丝刺痛。
他蹙眉,指尖拂过唇瓣,那里有些红肿,甚至破了皮,渗出一点血丝。“嘶……”他疑惑地低语,“何时破了?”
苏烬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脖颈。
他慌忙低下头,假装整理食盒,声音都有些发虚:“呃……许是师父睡梦中不小心蹭到了吧。”
“对了师父,明日我布完阵法加固,想去掌门那里问问血祭阵的事。那假陆吾闹了这么大动静,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得让各门派都小心些。”
他急于转移话题,不敢看凌言探究的目光。
而凌言闻言,也暂时放下了嘴角的疼痛,眸色沉了沉:“血祭阵……此阵阴邪至极,若真是针对你而来,背后之人定不简单。”
“你去问掌门也好,只是……”他顿了顿,看向苏烬的目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万事小心。”
苏烬退出若雪阁时,夜露已重,檐角铜铃在风中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攥紧了食盒的提手,指节泛白,直到行至月洞门拐角,才敢回头望了一眼那扇紧闭的雕花木门。
窗纸上,凌言的身影被烛火拉得纤长,静立如孤松,却让他莫名心悸。
而若雪阁内,凌言指尖拂过仍带着微肿的唇,那处刺痛像一根细针,扎得他神台隐隐发颤。
方才那梦过于真切——梦里雪光映着血光,有人掐着他的下颌,滚烫的气息混着酒气扑面而来,耳畔是压抑的低喘,还有那句破碎的“阿言……”。
那声音……像极了苏烬。
他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荒谬的联想,忽觉识海深处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呃……”凌言闷哼一声,眼前骤然发黑,双手下意识撑住桌案,指腹碾过冰凉的木纹,却止不住身体的晃荡。
喉间涌上腥甜,他不及运功压制,一口鲜血已喷溅在青玉镇纸上,绽开点点刺目的红。
“咳……”
他呛咳着,视线落在掌心的血迹上,瞳孔微缩。
神魂的伤比他预想的更重——那日祭坛之上,他以魂灵本源燃寿元破阵。
看似救下苏烬,实则神魂已伤,如同古玉裂了内纹,每一次灵力运转,都牵扯着魂魄深处的痛。
凌言扶着桌案缓了片刻,待那阵剧痛稍歇,便踉跄着走向后庭。
夜风吹过庭院,梨花簌簌落了满肩,月光透过繁枝,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影。
凉亭四角悬着的琉璃灯未点,唯有漫天星子与一地花雪相映。
他在石凳上坐下,从袖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符纸。
指尖在口中一咬,白皙的手指立刻冒出血珠,就着月光,以指为笔,在符纸上勾勒繁复的纹路。
血珠随指尖游走,画出玄奥的阵法符号,每一笔都带着灵力的震颤,让他本就虚弱的神魂更感疲惫。
符纸画毕的瞬间,血色符文骤然亮起,如同一道燃烧的火焰。
凌言屈指一弹,符纸凌空飞起,在他头顶三尺处轰然炸开。
刺目的白光迸射而出,化作一道光罩将他笼罩,光罩之内,无数墨绿色的藤蔓虚影如活物般扭曲生长,尖端泛着莹润的光泽,对准他周身大穴刺去。
藤蔓触及皮肤的刹那,凌言猛地一颤。
并非疼痛,而是一种极其诡异的酥麻感,顺着穴位直窜神台,仿佛有无数细针在神魂上穿梭。
他紧咬着下唇,额角青筋微跳,冷汗瞬间浸透了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