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弟子躲闪不及,被血线缠中脖颈,连惨叫都未发出,便化作两团血雾消散在空中。
“这是……邪术!”有弟子骇然惊呼,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殿内的苏烬本在思索凌言所说的“双重栽赃”,忽听外面动静不对,推门而出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
那个立于血泊中的玄袍男子,那柄流淌着血光的弯刀,甚至连他挥刀时带起的阴冷气息……都熟悉得让他浑身冰冷!
“怎……怎么可能……”苏烬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
男子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缓缓转过头,青铜假面下的茶色眼瞳锁定了他,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笑。
他随手一挥,又有两名弟子被血光洞穿,尸体尚未落地,便被他身后骤然浮现的九尾天狐虚影一口吞下。
那虚影比在山洞中更加凝实,九条狐尾掀起腥风,每一次摆尾都带起弟子们的惨叫与血花。
“无语,召!”苏烬猛地咬破舌尖,强压下灵魂深处的战栗,抬手唤出那柄裹挟着火焰的长弓。
弓弦拉开时,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在发抖,瞄准男子的箭矢甚至无法保持稳定。
“呵呵……苏梓宸。”男子玩味地看着他,指尖擦拭着弯刀上的血珠。
“你以为能洗清手上的血?”他踏出一步,地面竟随着他的脚步渗出丝丝血迹。
“躲在凌言身边,就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九尾天狐的虚影发出一声咆哮,猛地扑向剩余的弟子,利爪撕开他们的胸膛,鲜血如泉涌般汇入男子脚下的血纹中。
男子一步步走向苏烬,每走一步,身上的血腥味便浓郁一分:“你不过是个沾满鲜血的恶鬼,走到哪里,哪里便是炼狱。”
“不……不可能……”苏烬的声音颤抖得厉害,箭矢射出,却在擦过男子脸颊时,被他随手用弯刀格挡开,钉入身后的树干,将其灼烧成焦黑。
男子瞥了一眼苏烬腰间悬挂的星霜剑,忽然低笑出声,那笑声充满了嘲讽,“他竟把星霜都给了你?呵,真是好大的手笔……可惜啊。”
他顿了顿,茶色眼瞳中闪过一丝怨毒,“无论重来多少次,他最终都会恨透你。所有人……都会因你而死。这修仙界,终究还是会变成炼狱。”
就在这时,数道强横的灵力波动自蓬莱主峰方向极速逼近,破空声尖锐刺耳。
男子抬头望了一眼天际,嘴角勾起一抹残笑:“看来戏该落幕了……”
他身影骤然虚化,九尾天狐的虚影也随之消散,只留下最后一句飘在空中的话语:“苏梓宸,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话音未落,他已如青烟般消失在原地,只余下满地狼藉的血泊与横陈的尸体。
“苏……苏烬?!”霍念终于赶到,手中的食盒“啪嗒”落地,饭菜洒了一地。
他看着呆立在血泊中的苏烬,看着他手中不停颤抖的星辰弓,又看看那满地狼藉,脸色瞬间惨白,“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烬没有回答。他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柄黑红弯刀上的血腥气息,以及男子话语中那深入骨髓的恶意。
晚风吹过揽星殿,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吹得苏烬一个激灵。
他猛地抬头望向男子消失的方向,眼中除了震惊,还有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恐惧——
那人最后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重来多少次?凌言会恨透他?
蓬莱主峰的灵力波动撕裂云层,萧承熠的玄色道袍率先破开血雾落下,衣摆扫过地面时,竟将凝结的血珠震成齑粉。
他身后的凌言足尖点地,星霜剑尚未出鞘,剑鞘上的寒芒已逼得周遭弟子退后半步。
当他看见满地被血祭锁魂阵啃噬得残缺不全的尸体时,素来沉静的眉峰狠狠蹙起,指节在袖中捏得发白——
又是这禁术,那黑影果然没打算收手。
“师父!”霍念跌跌撞撞地上前,却在触及萧承熠冰刃般的目光时僵在原地。
更远处,六道身影裹挟着不同门派的灵压疾步而来,为首的天山长老白发怒张,腰间悬着的招魂幡无风自动,幡面上的怨灵面孔扭曲嘶嚎。
招摇山的长老捻着佛珠念念有词,槐江与西皇山的长老则直接按上了剑柄,四道目光如炬,齐刷刷钉在苏烬身上。
“凌宗师!”西皇山长老的长剑“呛啷”出鞘,剑尖直指苏烬,“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要护着这双手染血的魔头?”
他袖口的玄龟图腾随灵力翻涌,“先前五名弟子死于血祭阵,如今又添二十三具尸体,除了修炼此等邪术的人,谁能在蓬莱如此放肆?”
“慎言!”凌言踏前一步,流霜剑脱鞘半寸,寒芒映得众人脸色发青。“诸位长老岂能用‘看起来’三个字定人生死?”
他指向地面蔓延的血纹,那些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飞灰,“血祭锁魂阵的阴气带九尾天狐的妖韵,方才那黑影化出的狐尾虚影,难道诸位没察觉?”
“妖韵?”天山长老冷笑,招魂幡猛地一抖,幡面爆出一股恶臭黑气,“苏梓宸曾与狐妖同穴修炼,谁知道他有没有偷学邪术!”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霍念心上,他猛地看向苏烬,却见对方依旧失魂落魄地盯着自己的双手,仿佛没听见周遭的争执。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霍衍的身影自云层中落下,他对萧承熠行过礼后,径直走到凌言身侧,袖中滑出一面青铜小镜:“请鸾镜已备好,可照见魂魄深处的术法痕迹。”
凌言微微颔首,正要开口,却听蓬莱弟子中有人怒吼:“不必查了!苏梓宸手中的星辰弓能引动血光,刚才又只有他站在尸堆里,不是他是谁?二十三条人命!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够了!”萧承熠终于开口,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羊脂玉瓷瓶,瓶身刻着细密的篆文,“辩言露。”
空气骤然降温。这是蓬莱审问弟子的药,入喉后若言假话,便会引发五脏六腑如刀绞般的剧痛,任是金丹修士也无法硬抗。
凌言的指尖在瓷瓶上方顿了顿,釉面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
他看向苏烬——少年此刻脸色苍白如纸,额角的冷汗顺着下颌线滑落,砸在染血的衣襟上。
“师父……”苏烬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瞳孔里还残留着方才黑影说“重来多少次”时的惊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