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坳里的雾气裹着寒意往衣领里钻，林尘走在最前面，靴底碾碎的草屑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两下，和怀里金属碎片的发烫频率完全重合。
那是从黑渊机械兽身上掰下的核心，此刻正像块烧红的炭，隔着两层布料烫得皮肤发疼。
“岳山，左前方十米。”苏璃的声音突然压得极低。
林尘的后颈瞬间绷直，转头看见她垂在身侧的手，骨玉裂缝里渗出的淡金光芒正沿着指缝流淌，在地面投出细小的光斑——那是她召唤的青鸾兽在侦察。
朱雀胎记在她眼尾若隐若现，比三小时前那场恶战刚结束时亮了些，说明灵力正在缓慢恢复。
岳山的断刀在掌心转了半圈，刀身的血渍已经凝结成暗褐色。
他没说话，只是点了下头，身影便融进了雾里。
林尘望着那道利落的背影，想起半小时前这把断刀劈开三个机械犬的场景——刀身崩裂的瞬间，岳山的指节白得几乎透明，却硬是用刀背砸碎了最后一只机械犬的光学传感器。
“武术世家的骨头，断刀不断魂。”柳清风当时摸着锁魂印感叹，现在想来，倒像是说给所有人听的。
“有动静。”柳清风突然出声。
老人的锁魂印贴在掌心，原本拇指大小的金印此刻涨至鸡蛋大，表面浮起细密的纹路。
林尘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二十米外的灌木丛正诡异地晃动——不是风，是人为的。
他的拳套自动收紧，金属鳞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三小时前那个黑渊杀手咬碎毒囊的画面突然闪进脑海，喉结动了动，右手悄悄按上腰间的定位器碎片——已经被他捏成了渣，但焦糊味还残留在指缝里。
“是活物。”苏璃的骨玉突然剧烈震颤，裂缝里的金光“刷”地窜高半尺。
林尘看见她睫毛猛颤，朱雀胎记红得像要烧起来，这是她感知到生物波动的征兆。
几乎同一时间，岳山从灌木丛后闪出来，断刀架在一个男人脖子上。
那男人穿着黑渊特有的灰黑作战服，左胸绣着机械齿轮徽章，右耳后隐约有青色刺青——和之前那个自杀的杀手一模一样。
“别杀我！”男人的声音带着哭腔，喉结抵在断刀上不敢动，“我是李翔，黑渊外围组的！我...我偷听到核心区的部署，他们要在月全食时启动能源矩阵，到时候整个据点的防御会空出三分钟！”他的手腕上有道新鲜的刀伤，血正顺着断刀往下淌，滴在泥地上晕开暗红的花。
林尘的瞳孔缩成针尖。
系统提示在脑海里炸响：“月全食剩余时间：58分钟。双瞳破障条件：目睹能源矩阵核心。”他向前半步，拳套的金属鳞片擦过李翔的脸颊，“凭什么信你？”
“我妹妹被他们做成了实验体！”李翔突然吼起来，眼泪混着血沫溅在岳山的血布上，“上个月在3号仓库，我亲眼看见他们用机械臂扯断她的脊椎！”他剧烈喘息着，作战服下的肩膀不住颤抖，“我偷了核心区的门禁卡，藏在左靴夹层里。你们要的矩阵弱点，我这里有图纸——”他突然剧烈咳嗽，“咳...咳！他们发现我偷看文件，追了我三条街，要不是我把追踪器塞进死狗嘴里...”
苏璃的骨玉光芒骤暗。
林尘转头看她，正撞进她冷静的瞳孔里——那里面映着李翔的影子，却没有往日感知到敌意时的警惕。
“他说的是实话。”她简短道，指尖轻轻碰了碰林尘的手背，“灵力没感觉到欺骗。”
柳清风的锁魂印突然发出嗡鸣。
老人眯起眼，盯着李翔耳后的刺青看了三秒，“刺青颜色发暗，是外围成员的标记。核心成员的刺青会随情绪变化光泽——这小子没资格接触高级机密，但...”他顿了顿，“但如果是外围组负责后勤，确实可能偷听到部署。”
林尘的左手无意识地摸向左臂的“武”字刺青。
那处皮肤正在发烫，和怀里的金属碎片形成呼应——这是他突破淬体九重时留下的征兆，每次紧要关头都会灼烧，像在提醒他“该做决定了”。
“门禁卡。”他伸出手。
李翔立刻弯腰脱靴，动作快得几乎踉跄。
一张泛着蓝光的卡片被递过来时，林尘摸到了卡片背面的刻痕——是一行极小的字：“救救小棠”。
他的指腹轻轻擦过那行字，突然想起三小时前苏璃敷在他手背上的止血药，带着淡淡的艾草香。
“月全食还有多久？”他问。
“五十三分钟。”柳清风看了眼锁魂印的暗纹，“矩阵启动需要十分钟预热，空窗期应该在月全食开始后的第八到第十一分钟。”
李翔突然抓住林尘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他们在核心区装了自毁装置！要是三分钟内没毁掉矩阵，整个据点会爆炸，半径五公里全成废墟！”他的眼睛红得像要滴血，“我妹妹的尸体还在3号仓库...求你们，带她出来...”
林尘盯着他颤抖的指尖。
月光已经被阴影吞掉大半，只剩一圈暗红的边，像只充血的眼睛。
怀里的金属碎片烫得几乎要穿透衣服，他能听见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里循环：“双瞳破障条件满足率：72%。”
岳山的断刀慢慢收了回去。
血布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扯下一角按在李翔的手腕伤口上：“先止血。”
苏璃的骨玉重新亮起微光，这次光芒裹住了李翔的手腕，淡金色的灵力像细蛇般钻入伤口。
“青鸾兽在周围五百米没发现伏兵。”她抬头时，朱雀胎记亮得惊人，“但...他的灵力波动里有恐惧，很浓的恐惧。”
“足够了。”林尘把门禁卡收进怀里，金属碎片和卡片碰出轻响。
他看向李翔，拳套的金属鳞片在月光下闪着冷光，“带路。要是敢耍花样——”他没说完，只是用拳套拍了拍自己的左胸。
李翔重重点头，喉结动了动，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远处传来机械齿轮的轰鸣，比之前更响了。
林尘抬头，看见月亮只剩一线暗红，像把即将出鞘的刀。
他能感觉到左臂的刺青在灼烧，怀里的金属碎片在发烫，还有苏璃勾着他衣角的指尖——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像团小小的火。
“走。”他说。声音低沉，却像敲在铁板上，震得人耳膜发颤。
李翔转身时，作战服下露出一截褪色的红绳——和林尘小时见过的那种一模一样，系着平安扣。
他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的那截红绳，喉结动了动，加快了脚步。
雾气更浓了。
月光完全被阴影吞噬的刹那，林尘听见系统提示音炸响：“双瞳破障条件满足率：91%。月全食倒计时：47分钟。”
李翔的背影在雾里忽隐忽现，像团随时会散的影子。
但林尘知道，有些事一旦开始，就再也停不下来了——就像怀里发烫的金属碎片，就像左臂灼烧的刺青，就像苏璃指尖那团小小的火。
他摸了摸怀里的门禁卡，触感比金属碎片凉得多，却带着体温。
“希望你没骗我们。”他低声说，声音被风卷进雾里，消失在越来越近的机械轰鸣中。
月光彻底沉入阴影的刹那，李翔的靴跟在岩石上磕出清脆的响声。
他猫着腰钻进半人高的灌木丛，枯枝刮过作战服发出刺啦声：“通道口在这——”话音未落，林尘的拳套已抵住他后颈。
金属鳞片的凉意让李翔猛地顿住，喉结动了动，“放心，我用妹妹的命发誓，这是给后勤队送零件的密道。”
林尘的指节在拳套下微微收紧。
左臂“武”字刺青的灼烧感顺着血管往上窜，烫得他太阳穴突突跳——这是他突破淬体九重后，身体对危险的本能预警。
但苏璃的骨玉此刻正贴在他手背，淡金色灵力像细流般汇入他掌心，是她在用感知告诉他：“通道内没有灵能陷阱。”
“岳山，你断后。”林尘收回拳套，余光瞥见苏璃右眼的朱雀胎记亮得灼人，她的指尖正轻轻摩挲骨玉裂缝，那是召唤青鸾兽探路的前兆。
柳清风的锁魂印在掌心泛起暗纹，老人眯眼盯着李翔的后颈：“密道入口的苔藓是新踩的，最多三天。”
李翔的手指抠进石缝，指甲缝里渗出血珠。
他拽开一块凸起的岩石，露出仅容一人通过的黑洞，霉味混着铁锈味扑出来。
林尘摸出战术手电照进去，光束扫过潮湿的石壁，照见墙根几枚生锈的螺栓——和黑渊机械犬脚掌上的零件一模一样，“后勤通道”的说法有了实据。
“我先。”岳山的断刀在掌心转了个花，刀背磕了磕林尘肩膀。
他猫腰钻进洞时，作战服下摆扫落一串水珠，啪嗒啪嗒砸在林尘脚边。
李翔紧跟着挤进去，后颈的汗渍在电筒光下泛着青白，“往前三十步左转，有个通风口能上二楼，核心区门禁在——”
“嘘。”苏璃的骨玉突然爆亮。
林尘感觉手背被她的灵力猛地拽了一下，抬头正撞进她紧缩的瞳孔里。
那里面映着洞顶垂落的蛛丝——此刻正绷成直线，像根拉满的弓弦。
“有守卫换岗。”柳清风的锁魂印发出嗡鸣，金印表面的纹路突然扭曲成蛇形，“他们走的是主道，但脚步声在往密道方向偏。”
林尘的心跳声在耳膜上炸开。
他一把拽住李翔后领，将人往石壁上按：“通风口还有多远？”
“十步！”李翔的声音带着哭腔，“左转第三块砖松动，推——”
“走！”林尘抄起苏璃的腰往洞里送，自己垫在最后。
岳山的断刀已经抵住通风口的铁网，刀身震颤的闷响混着远处守卫的脚步声，像两面擂在头顶的鼓。
当苏璃的骨玉光芒刺破通风口的灰尘时，林尘听见金属扭曲的脆响——岳山用断刀劈开了铁网。
五个人挤在通风管道里时，警报声突然炸响。
那声音像根烧红的针，直接扎进林尘的太阳穴。
他看见苏璃的朱雀胎记瞬间暗了下去，骨玉裂缝里的金光“滋啦”一声熄灭；岳山的断刀在掌心攥出白印，指节几乎要嵌进刀把；李翔的肩膀剧烈发抖，作战服下的红绳平安扣撞在管壁上，发出细碎的响。
“怎么回事？！”林尘掐住李翔的后颈，拳套的金属鳞片刺破对方皮肤，“你说密道没监控！”
“我...我上周还用过！”李翔的眼泪滴在管壁上，“可能...可能他们升级了防御系统！”
柳清风的锁魂印突然灼亮。
老人将金印按在管壁上，纹路里渗出暗红血光：“有灵能残留。”他抬头时，眼角的皱纹绷成刀刻的线，“是黑渊的追踪符，刚才在密道入口沾到我们身上了。”
林尘的左臂刺青烫得几乎要烧穿衣服。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疯狂跳动：“警报触发，双瞳破障条件满足率：98%。建议立即撤离。”他盯着通风口外的核心区——电子屏上跳动的绿色代码像群窜动的蛇，正中央的能源矩阵泛着幽蓝光芒，和怀里金属碎片的发烫频率完全重合。
“撤！”他咬着牙吐出两个字，“岳山，开路；苏璃，用青鸾兽探后面；老李，你带我们走反方向！”
撤退的路比来时更险。
岳山的断刀劈开三道电子门时，刀身崩裂的缺口又多了两道；苏璃的骨玉裂缝里渗出鲜血，是强行召唤青鸾兽探路导致的灵力反噬；柳清风的锁魂印贴在每个人后颈，用金印纹路覆盖追踪符的红光；李翔的作战服被刮得破破烂烂，却始终咬着牙在前面扒开挡路的电缆。
当他们从下水道爬出来时，晨雾正漫过山坳。
林尘扶着苏璃靠在石壁上，看着她右眼的朱雀胎记暗成淡粉，喉结动了动：“灵力透支了？”
“还撑得住。”苏璃扯出个苍白的笑，骨玉裂缝里渗出的血珠滴在他手背上，“但刚才在核心区，我感知到能源矩阵里...有活人气息。”
林尘的瞳孔骤缩。
他摸出怀里的金属碎片，此刻它终于不再发烫，表面浮现出一行极小的文字：“武神血脉，破阵关键。”系统提示音同时响起：“双瞳破障条件已满足，宿主可在下次战斗中开启‘武破虚空’状态。”
“老李。”他转头看向缩在角落发抖的李翔。
后者正盯着自己手腕上的红绳平安扣，眼泪砸在满是泥污的作战服上，“你妹妹的尸体，我们会带出来。”
李翔猛地抬头，眼里的光几乎要灼伤人。
柳清风蹲下来，用锁魂印碰了碰李翔耳后的刺青：“黑渊的追踪符被我覆盖了，但他们可能已经定位到密道。”他看向林尘，“三天后是望月，月相最盛时，他们的能源矩阵防御会出现间隙——和李翔说的月全食空窗期类似。”
林尘摸了摸左臂的刺青，灼烧感已退，只余一片温热。
他看向苏璃，后者正用骨玉吸收晨雾里的灵力，朱雀胎记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岳山在清理断刀上的血渍，刀身的缺口在晨光下泛着冷光；李翔攥着平安扣，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三天。”他说，声音像块淬过的钢，“足够我们准备。”
远处传来直升机的轰鸣。
林尘抬头，看见三架黑渊的武装直升机划破晨雾，螺旋桨的风卷得他衣角猎猎作响。
他摸出怀里的门禁卡，背面“救救小棠”的刻痕在晨光下泛着暖光。
“这次，我们不会再给他们机会。”他低声说。
苏璃的骨玉突然亮起微光。
她转头看向林尘，朱雀胎记在雾气中亮得像团火：“我感觉到了，三天后的望月夜——”
“会是场硬仗。”林尘替她说完，拳套的金属鳞片在晨光下闪着冷冽的光。
他看向远处越来越近的直升机，又低头看向怀里的金属碎片和门禁卡，嘴角扯出个狠厉的笑，“但该算的账，也该清了。”
山风卷着晨雾掠过众人。
林尘的“武”字刺青在衣袖下微微发烫，像在应和某种即将觉醒的力量。
三天后的望月夜，黑渊的核心区，一场足以改变双方命运的对决，正随着晨雾里的直升机轰鸣，缓缓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