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星河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袍,大步流星地走向府门。
管家和一众下人见状,赶紧躬身退到两旁。
“臣,姜星河,接旨!”
姜星河撩起袍角,就要下跪。
“姜侍郎,陛下口谕,宣你即刻入宫面圣,不必多礼了,赶紧随咱家走吧!”
“陛下召见?”
“是,十万火急!姜侍郎,赶紧换上朝服,莫让陛下久等!”
太监催促道,那双细长的眼睛在姜星河身上打了个转,仿佛在说“你小子倒是睡得安稳”。
姜星河也不废话。
“劳烦公公稍候片刻。”
他转身回房,动作麻利地换上了一身崭新的绯色朝服,腰束玉带,头戴乌纱。
整个人瞬间从一个刚睡醒的慵懒青年,变成了一个精神抖擞的朝廷命官。
虽然他心里还在骂娘,这皇帝老儿是不是在他府里安了监控。
刚睡下,圣旨就跟催命符似的来了。
颇有一种姿势不对,起来重睡的既视感。
……
跟着传旨太监,一路小跑着出了姜府。
宫里的马车早已等候在府外。
车夫显然也得了吩咐,一见人出来,鞭子一甩,马车便急匆匆地朝着皇宫方向驶去。
清晨的街道还带着几分寒意,行人稀少。
马蹄声和车轮滚动的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清晰。
这么急着召见,十有八九还是为了出使大乾的事。
看来女帝那边也坐不住了。
早点把事情敲定,他也能早做准备。
不多时,马车便抵达了宫门。
验过腰牌,太监领着姜星河直奔御书房。
清晨的皇宫,庄严肃穆,巡逻的禁军盔甲鲜明,目不斜视。
空气中都带着一股子压抑的气息。
御书房外,几个小太监垂手侍立,见到来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传旨太监对着里面通禀了一声。
“陛下,姜星河姜侍郎带到。”
“宣。”
姜星河深吸一口气,跟着传旨太监迈进了御书房的门槛。
一进去,就感觉到一股淡淡的龙涎香混合着墨香的味道。
御书房内布置得雅致而威严,巨大的书案后,身着明黄色龙袍的女帝萧玉卿正低头批阅着奏折。
“臣姜星河,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姜星河躬身行礼,声音洪亮。
萧玉卿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姜星河身上。
“平身。”
姜星河直起身,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
萧玉卿放下手中的朱笔,身体微微向后靠在龙椅上,目光审视着姜星河。
“姜爱卿,你昨日在朝堂之上所言,与大乾商议合纵抗秦之事,可有什么要求?”
“陛下,人手方面,臣已与城阳伯商议过,他会为臣挑选精锐护卫。钱粮方面,出使所需,还请户部按例拨付。臣斗胆,想向陛下讨一个权力!”
“说。”
权力?姜星河,倒是个敢开口的。
这几日,姜星河的表现确实出乎她的意料。从朝堂上舌战群儒,提出合纵抗秦的惊天之策。
莫非是想借此出使的机会,为自己,或者为日渐式微的姜家,谋求一些实质性的好处?
是想染指兵权?还是想干预吏治?亦或是……想要一些不受约束的特权?
这出使大乾的任务。
姜星河肯主动请缨,已是难得。
若他真能促成合纵,解大楚燃眉之急,便是天大的功劳。给他一些赏赐,都在情理之中。
但“权力”二字,非同小可。稍有不慎,便可能尾大不掉,甚至养虎为患。
萧玉卿执掌大楚以来,见过的忠臣良将不少,但趁机索要好处,甚至包藏祸心之辈,也屡见不鲜。
姜相便是个例子。
扶正顾命大臣,还是先帝的托孤之臣,他若不是置仕,自己想把权利收回来都做不到
这小子,年纪轻轻,胆子却比天还大。认为自己能够摆平大乾,所以才敢如此“狮子大开口”?还是说,他另有倚仗。
或者……只是单纯的不知天高地厚,想在朕这里讨些便宜?
他最好是前者。
若真有经天纬地之才,能解此危局,朕不吝给他想要的。但若他只是想借机钻营,哼,朕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
“说。”
一个字,简洁明了,却也带着审视与考量。
倒要看看,这个姜星河,究竟能提出什么样的“权力”要求。
“臣请陛下赐予臣‘便宜行事’之权!”
姜星河一字一顿地说道。
“使团远赴大乾,路途遥远,变数极多。若事事皆需快马传报,请示陛下定夺,恐会错失良机。有此权力,臣便可根据实际情况,临机决断,最大限度地为我大楚争取利益!”
“便宜行事”之权……
倒也不算过分。甚至可以说是……理所应当。
两国邦交,尤其是在这等十万火急、关乎国运的时刻,使臣若无临机专断之权,事事皆需千里传报,等待朝廷批复,那黄花菜都凉了。
还谈何合纵?谈何为大楚争取利益?
这小子,倒是比朕预想的要沉得住气,也更识大体一些。
没有趁此机会狮子大开口,为自己,或是为他那日渐式微的姜家谋求什么实质性的好处。
人手由苏恒安排,钱粮按例拨付,唯独讨要此权。看来,他是真的将心思都放在了如何完成这趟凶险万分的出使任务上。一心为公么……
只是……姜家啊……
若非他出身姜家,若非姜家曾有那般一手遮天的过往,这姜星河,以其今日在朝堂和朕面前的表现来看,倒的确算是一块可堪雕琢的璞玉。
或许……真的可以用上一用。
萧玉卿心中闪过一丝惋惜,但旋即被更为冷峻的现实所取代。
自己想要从姜家夺权!这姜星河确是自己必须要除掉的!
“准了。朕赐你金牌一面,持此金牌,如朕亲临!在大乾境内,一切与合纵相关事宜,你皆可自行决断,无需上报!”
“谢陛下隆恩!”
心中暗喜,有了这玩意儿,很多事情就好办多了。
紧接着,他又开口问道:
“陛下,臣还有一事不明。此次与大乾合纵,我大楚的底线究竟是什么?或者说,我们能给大乾开出什么样的条件?总不能让臣空着手去跟人谈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