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璃回到房间,尹清舒已经坐在床边等她了。
“去哪儿了?”尹清舒抬眸看着她,脸上有些不悦。
“黎韵受伤了,我去看看她。”君璃走到她身旁坐下。
“你不会生气吧,她伤得很重,被官兵捅了好几刀。”
尹清舒只好强行扯出一个微笑,“没有,我没在生气,只是,你今天贸然下山救人,为什么不叫我?”
“情况紧急,我去的时候刚好救下她,要是晚一步她就没命了!”
“你……好像很关心她?”尹清舒眸色微变。
君璃拉住她的胳膊,“她救过我,又收留我们这么久,我们回报她是应该的。”
尹清舒侧过头看着她,神色黯然,“只是因为这个吗?”
莫名的怀疑让君璃有些不高兴,她松开了手,“不然是因为什么?”
意识到她有些生气了,尹清舒连忙将她揽入怀中,“对不起,璃儿,我不是怀疑你,我只是……有些吃醋了。”
君璃伸手环住她的腰,柔声道,“我不是都……托付给你了吗?你怎么还是不放心?”
“就是因为太过美好,所以更害怕失去,我真想把你带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去,只有我一个人陪着你就够了。”
君璃轻笑了一声,“你也太霸道了,我又不是囚犯。”
尹清舒将下巴抵在君璃发顶,手臂不自觉收紧,“可我总觉得你会随时被人抢走。”
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几分孩子气的执拗,“看到你为了她不顾安危,还是会忍不住胡思乱想。”
君璃抬头看着她,眸中带笑。
谁会知道,尹清舒清冷的外表下面也藏着旁人看不到的柔弱,还这么容易吃醋。
尹清舒抬手用指尖轻轻摩挲着君璃的下巴,眸中波光流转,低头吻了下去,带着几分霸道与急切,却又小心翼翼。
尹清舒轻咬着君璃的下唇,恨不得将满心的不安与眷恋都揉进这个吻里。
良久,两人才慢慢分开。
尹清舒擦了擦君璃唇角的红痕,柔声道,“等兵器做好了之后,你就跟我一起回去,不要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君璃愣了片刻。
见她这一脸呆样,尹清舒稍带愠怒揪了揪她的脸皮,“你这个负心的女人,是不是又忘了,你答应过我过回去之后不再见她的。”
“哦。”君璃垂下眼眸,内心有些不安。
不见她,怎么可能?
只有靠她才能推翻宣国统治,宣国亡了,你才能完成天君的任务。
“我记得的。”君璃口是心非道。
第二日
“还是要试?”镜姎认真的看着她。
君璃点点头,“你放心,我就进去看看,若是情况不对我自己出来,就不要里面的东西了!”
“行吧。”
君璃静静站在床前,黎韵已被施法陷入了沉睡。
阿舒在炼器室,趁她没空,得抓紧时间,若她知道我要使用这么危险的禁术,肯定不会同意。
君璃看向一旁的镜姎,叮嘱道,“前辈,有劳你护法了!”
镜姎点点头,“记住了,情况不对立马回来,你若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家那位得砍死我!”
“放心,我自有分寸。”
镜姎施展法术,一缕白色的魂魄从黎韵身上飘出,一脸茫然的看着她。
法阵上的符文泛着白光,君璃走了上去,手上的缚魂丝缠在灵魂身上。
“带我去看吧——”
君璃缓缓开口。
阵中白光大盛,顷刻间,一人一魂原地消失不见。
君璃感觉自己像是被卷入一场颠倒天地的漩涡。
强烈的失重感让她头晕目眩,四周的景象扭曲成色彩斑斓的碎片,像被揉碎的万花筒在眼前飞旋。
身体突然变得像纸片般轻盈,又在下一秒被无形的力量重重攥住。
耳边如同成无数只鸟扑腾着翅膀飞过,混杂着无数细碎的人声与画面残影,像是在同时播放千万部快进的电影。
记忆与现实的边界开始模糊,风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裹挟着不同时代的气息,让人脑子一片混乱。
失重感突然消失的刹那,君璃一下子落在地上。
强大的冲击感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她在原地缓了一会儿,慢慢抬头向四周看了看。
旁边有很多人,面无表情。
她并不属于这个时空,所以这些人是看不见她的。
四周都是高墙,上面站满了士兵,一旁的大门边,还挤进来许多百姓。
这是?
什么地方?
黎韵在哪儿?
四周的人都在看向一个地方,此起彼伏的议论声沸水般嘈杂。
君璃想起手腕上还有缚魂丝,她抬起手,白色的丝线另一端穿过了人群。
她连忙挤了进去。
面前是一座高台,太师椅摆在台中间,檀木扶手缠着辟邪的朱砂绳。
一旁刑具架上斜插着锈迹斑斑的鬼头刀,刀刃豁口处残留着暗红锈渍,麻绳、枷锁、铁镣在上面轻轻摇晃,碰撞出细碎的金属声。
台旁残破的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旗面上“斩”字让君璃心头一颤,脑中如同一道惊雷炸开。
这是?
刑场?
一名囚犯被押了上来,浑身是血,粗粝的麻绳在皮肉间勒出深痕。
那张本该意气风发的面容被墨色刺青彻底毁去,歪歪扭扭的‘贼’字自右颊斜劈至下颌,浓墨渗入新割开的伤口,混着血水凝成紫黑色痂块。
她脚上带着沉重的镣铐,脚步虚浮踉跄,连站立都艰难,却仍强撑着挺直脊梁,眼神中满是不甘与倔强,脚下每拖行一步就在青砖上留下斑驳的血痕。
士兵将她押至木桩前,一脚踹向她的膝盖窝,她重重的跪了下去,将头靠在了木桩上。
君璃与她对视了一刻,那熟悉的眉眼,跟如今的黎韵一模一样,坚毅果敢,大义凛然。
此刻,她眼中满是坦然赴死的从容。
君璃捂住嘴,喉中酸涩,泪水模糊了视线。
缚魂丝连着的正是她!
监斩官慢条斯理展开公文,朱笔重重勾下死囚姓名,惊堂木一拍,“午时三刻已到——”
“斩——”
凄厉的号声惊飞了树梢栖息的寒鸦。
围观人群突然安静。
不要——
君璃本能的冲上去,黎韵看着她,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温柔笑意。
她——
能看见我?
没等君璃看清她的眼神。
刽子手的刀锋破空而至,温热的血雾腾空而起,在暮色中凝成猩红的雨帘。
头颅滚下,惊得前排百姓踉跄后退。
鲜血顺着青砖缝隙蜿蜒流淌。
君璃惊叫了一声,浑身颤抖,脑袋里阵阵嗡鸣,几乎晕厥过去。
她想要痛哭,却发现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死死掐住,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整个人陷入一种近乎窒息的恐惧之中。
虽然知道这是过去,虽然知道黎韵必死,但是亲眼看到这可怕的一幕还是让她心如刀绞。
监斩官起身掸了掸官袍,衙役们拖拽着尸身往乱葬岗扔去,几只乌鸦扑棱着翅膀如鬼魅般俯冲而下。
君璃泪流满面,颤抖的拿出怀中的瓶子,刚才的场面太过震撼。
那种直入灵魂的恐惧让她忘记了该干什么,眼睁睁的看着黎韵的王气飞向了某处。
——对不起
——我去下一世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