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师妹你醒醒!”
明德焦急的呼唤声仿佛隔着厚重的棉絮,模糊不清。云舒感觉自己沉入了冰冷黑暗的海底,巨大的悲伤如同沉重的铅块,拖拽着她不断下坠。明玄那张憨厚带笑的脸庞在眼前不断浮现,最后定格在苍白痛苦、呼唤她名字的样子……
“明玄……!”云舒猛地睁开眼,心脏如同被撕裂般剧痛!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师妹!你终于醒了!”明德红肿的眼睛里带着担忧和后怕,连忙扶住挣扎欲起的云舒,“你伤得太重了!失血过多!快躺下!”
云舒这才发现自己躺在熟悉的厢房床榻上,身上盖着干净的薄被,几处严重的伤口已经被清洗包扎过,散发着淡淡的草药清香。窗外,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即将消失,青崖观笼罩在一片沉沉的暮色中,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压抑啜泣声,提醒着这里刚刚发生的巨大悲痛。
“明玄……明玄呢?”云舒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充满了绝望的颤抖。她紧紧抓住明心的衣袖,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
明德痛苦地低下头,泪水再次涌出:“师弟……他……在后山……师父和几位师叔……在为他诵经……”
后山……那是青崖观安葬逝者的地方。
最后一丝侥幸被彻底碾碎。巨大的悲痛如同海啸般再次席卷而来,让云舒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她死死咬住下唇,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才强忍着没有再次崩溃。
为什么……为什么她拼尽全力,还是没能救回明玄?!那颗丹药……那颗春喜用命、她用尊严和鲜血换来的丹药……此刻就在她怀里,却成了一个无比讽刺的笑话!
她下意识地摸向胸口。那颗碧玉丹药还在,散发着温润的微光。还有……那张暗黄的兽皮地图。
地图!
云舒混乱悲痛的心神猛地一凛!太后的人还在外面虎视眈眈!还有萧衍……他随时可能脱困追来!更可怕的是……兽皮地图上那“怨龙脱困,苍生浩劫”的警示!
巨大的危机感瞬间压过了悲痛!她不能倒下!
“观主……观主呢?”云舒强撑着坐起身,声音依旧嘶哑,眼神却带上了前所未有的急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她想起了昏迷前瞥见的那个匆匆背影。
“师父一直在丹房。”
一直在丹房?可她明明在昏迷前,看到他拿着东西从内院匆匆走过!
一股冰冷的疑虑如同毒蛇,悄然盘踞在云舒心头。玄诚子……他在隐瞒什么?
“我要见师父!现在!”云舒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她必须弄清楚!兽皮的秘密,还有青崖观是否已被卷入那巨大的阴谋漩涡!
“可是师妹,你的伤……”明德担忧地看着她苍白的脸色。
“带我去!”云舒挣扎着下床,动作牵扯到伤口,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明德拗不过她,只能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走出厢房。
暮色中的青崖观一片死寂。往日的晨钟暮鼓、炼丹的烟火气、师兄弟们的谈笑声……全都消失了。只有压抑的悲伤弥漫在空气中。偶尔有路过的师兄弟,看到云舒,眼中都带着复杂的情绪——有同情,有悲痛,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仿佛她这个“祸源”的归来,带来了更大的灾难。
云舒的心沉了下去。她理解他们的心情,明玄因她被抓,最终又……
两人穿过寂静的庭院,走向位于观内深处的丹房区域。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混合着各种药草和丹灰的味道。
靠近丹房小院时,云舒的脚步猛地顿住!瞳孔因震惊而微微收缩!
只见丹房那扇紧闭的厚重木门下方缝隙里,正丝丝缕缕地……向外渗透着一种极其微弱、却无比熟悉的……暗红色光芒!
那光芒……赫然与她在那座悬棺古观中,引动青铜丹炉和绘制“地煞引”血符时散发出的气息……一模一样!充满了古老、蛮荒、甚至……一丝邪异的煞气!
这绝不是青崖观正统炼丹术该有的气息!
玄诚子……他在丹房里做什么?!
云舒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巨大的疑云和不安如同冰冷的藤蔓,死死缠住了她的心脏!她示意明心噤声,自己则强忍着伤痛,悄无声息地靠近丹房木门,将耳朵贴了上去。
门内,并非炼丹时炉火纯青的嗡鸣,也没有药材提纯的滋滋声。而是……一种极其低沉、断断续续、仿佛在压抑着巨大痛苦的……喘息声!以及……一种类似金属刮擦地面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快了……就快了……钥匙……龙渊……怨气……必须……压住……”一个极其嘶哑、痛苦、却带着一种病态执念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门缝中传出!
是玄诚子的声音!但……却充满了云舒从未听过的扭曲和疯狂!
钥匙?龙渊?!怨气?!
兽皮地图上的字迹瞬间在云舒脑中闪过!以身镇邪眼……魂锁龙怨……怨龙脱困……苍生浩劫!
难道……难道那座古观下镇压的“怨龙”,其“邪眼”或者“封印”的关键……竟然在青崖观?!在玄诚子身上?!他此刻……是在试图压制那所谓的“怨气”?还是在……做别的什么?!
巨大的震惊和更深的恐惧让云舒浑身冰凉!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不小心踢到了门边一个废弃的炼丹小炉。
哐当!
一声轻微的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门内的喘息声和摩擦声瞬间停止!
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着——
“谁?!谁在外面?!”玄诚子那嘶哑、带着惊怒和一丝不易察觉慌乱的声音猛地响起!
吱呀——
厚重的丹房木门,被猛地从里面拉开了一条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