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的骚扰、破坏和谣言,像钝刀子割肉,一点点消磨着陈默的意志,更让陈母和陈念恩生活在巨大的恐惧中。陈念恩晚上经常被噩梦惊醒,哭着说“有坏人砸门”。陈母的精神也濒临崩溃,整日提心吊胆,听到一点动静就心惊肉跳。
陈默看着母亲日益憔悴的面容和女儿惊恐的眼神,那死寂冰封的心湖深处,终于掀起了滔天的怒浪!他可以忍受自己的屈辱,可以背负沉重的债务,但绝不允许杨家这群畜生继续伤害他仅剩的亲人!
愤怒点燃了理智。他不再沉默忍受,开始有意识地收集证据。
被扎破的自行车轮胎,他用手机拍了清晰的照片,记录了日期。
被堵死的锁眼、被划破的塑料布,他也一一拍照留存。
邻居中一位同样深受杨家深夜骚扰噪音之苦的退休老教师(吴老师),愿意作证。他详细记录了杨伟几次深夜潜入棚户区搞破坏的时间和所见所闻,并签了字。
厂里接到匿名恐吓电话的车间主任和人事科同事,虽然不能直接提供录音(电话未录音),但也愿意出具情况说明,证明确实接到了针对陈默的恶意举报和恐吓电话,内容涉及“家暴”、“欠赌债”、“偷窃”和“招引高利贷”,严重干扰了正常工作秩序。
棚户区和小卖部的老板,也含糊地表示可以证明杨母、王艳曾来散布过关于陈默的“坏话”。
陈岚得知弟弟的遭遇和收集证据的举动后,又气又急,立刻全力支持。她托人咨询了律师,整理好所有证据——照片、书面证词、情况说明——陪着陈默来到辖区派出所,正式报案,并申请人身安全保护令。
接待他们的还是民警老吴。看着陈默提供的厚厚一叠证据,听着陈母和陈岚声泪俱下的控诉(尤其是陈念恩被吓得做噩梦的细节),老吴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咯响。
“简直无法无天!”老吴怒道,“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骚扰了!这是有组织、有预谋的寻衅滋事、诽谤和破坏他人财物!放心,这案子我亲自跟!保护令的申请,我立刻给你们递上去!”
申请保护令的过程并不顺利。需要严格的审核和证据链支撑,尤其是要证明存在“面临家庭暴力或面临家庭暴力现实危险”的情形(陈默与杨雪已离婚,适用上存在一定争议)。老吴据理力争,强调杨家持续、恶劣的骚扰行为对陈默及其母亲、女儿的人身安全和生活安宁造成了严重威胁,符合保护令的立法精神。加上陈默收集的证据相对充分,尤其是吴老师的证词和工厂的情况说明很有力,法院最终受理了申请。
在等待保护令批复的日子里,骚扰并未停止。杨伟变本加厉,甚至开始在白天陈默上班时,远远地在巷子口盯梢,对着陈默家的方向指指点点,露出挑衅和威胁的笑容。陈母吓得连门都不敢出。
就在陈默一家几乎要被这持续的阴霾压垮时,陈岚自己的小家庭里,那场高烧带来的冰裂,正在缓慢地弥合,透出丝丝暖意。
自从那晚陈岚彻夜守护、李明轩清晨递水之后,家里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李明轩虽然话依然不多,但不再刻意冷着脸。他会主动把阳阳学校发的通知单放在陈岚能看到的地方,会在阳阳问“妈妈什么时候回来”时,不再沉默或敷衍,而是说“妈妈忙完舅舅家的事就回来”。他甚至会在陈岚疲惫地晚归时,默默地把锅里留的饭菜热好。
这天晚饭时,陈岚的手机响了,是陈母带着哭腔打来的,说杨伟又在巷子口盯梢,她们吓得不敢出门。陈岚又气又急,饭也吃不下去了。
李明轩默默听着,等陈岚挂了电话,他沉默地扒了几口饭,然后放下筷子,看着陈岚,平静地说:“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让你妈直接报警。把门锁好,别出去。记下时间,告诉警察有人盯梢恐吓。保护令…应该快下来了吧?”
他的语气很平淡,没有安慰,也没有指责。但这句话里包含的支持和冷静的建议,却像一股暖流,瞬间驱散了陈岚心头的寒意和委屈。她眼眶一热,用力点了点头:“嗯,我跟妈说。”
坐在旁边的阳阳,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小声说:“妈妈,坏人会被警察抓走的。”
这一刻,陈岚看着丈夫平静的脸和儿子懂事的眼神,连日来的疲惫、委屈和对弟弟的担忧,似乎都找到了一个可以短暂依靠的港湾。冰层虽厚,但裂痕已生,微光与暖意正努力地渗透进来。她知道,对抗杨家的路还很长,但至少,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