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王乡谷地里,浓烟打着旋儿往天上钻,血腥味、焦糊味、硝烟味混在一块儿,齁得人嗓子眼发紧。枪声是稀拉下来了,可战士们的嗓门一点没小。
“补刀!都他娘的眼珠子瞪大点!别让装死的黄皮子反咬一口!小心裤裆雷!鬼子的缺德玩意儿!”
张道焕拄着那根缴获的三八大盖,站在长坡顶,破锣嗓子在谷地里嗡嗡响。脸黑得跟锅底似的,就剩俩眼珠子还冒着精光,胳膊上的破布条渗着血,人累得直打晃,可精神头足着呢——仗打赢了,腰杆子硬!
坡上坡下,鬼子尸体摞得跟柴火垛似的。679团的弟兄们咬着牙,忍着悲痛和疲惫:刺刀闪着寒光,挨个给地上的“黄皮子”透心凉,管你真死假死,戳透了省心!
翻腾尸体跟淘金似的,瞪大眼睛找那些阴损的“裤裕雷”、“屁兜雷”,那玩意儿一碰就炸,损透了!
最热闹的是归拢战利品!三八大盖堆成小山,歪把子机枪好几挺,掷弹筒管够!最宝贝的是那几门炸歪了炮管的九二式步兵炮,擦巴擦巴就是大杀器!子弹箱摞得比人高,药片(药品)、棉大衣堆成了小山!
程铁山那边更是跟过年一样!772团的战士们乐得合不拢嘴,围着炸成麻花的鬼子师团部车辆往外掏宝贝:
半拉壳子的电台?抬走!
最扎眼的是啥?是矶谷廉介那把镶金嵌玉、能晃瞎人眼的将官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战士把它高高举起,扯着脖子吼:“缴了老鬼子的指挥刀啦!”四周“嗷”一声,欢呼差点把天顶破!
嘿!清酒!牛肉罐头!这玩意儿在根据地比金子还稀罕!战士们眼睛都绿了!
“哈哈!老张!快瞅瞅!”程铁山跟捡了金元宝似的,挥舞着一张从装甲车残骸里扒拉出来的军用大地图,黑脸上就剩一口白牙亮着,蹿到张道焕跟前,
“瞧见没?矶谷这老王八蛋,心比天高!这箭头画的,恨不得把咱太行山囫囵个吞了!嘿,这下好,胃口太大,噎死了吧?全交代在咱这穷山沟里了!”
张道焕接过地图扫了两眼,嘴角难得地往上咧了咧,但立马又绷紧了脸:“程瞎子!乐呵够了没?正事!清点战果!数清楚宰了多少鬼子,缴了多少家当!伤员呢?赶紧拾掇!抬到背风安全的地方去!牺牲的弟兄们…”
他声音沉了沉,像压了块磨盘,“…找个向阳、平整的好地方,坑挖深点…垫上点干草…让烈士们…走得体面点…”
他抬眼扫过这片被血火蹂躏过的土地,硝烟呛人。“小鬼子吃了这么大亏,能咽下这口气?飞机刚来下过蛋(扔炸弹),保不齐后面还有硬茬子!
南边老虎口,山崎那老小子还让孔捷用‘零嘴’(地雷)堵在断魂坡,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西边鹰嘴崖,李云龙刚把20师团先头揍趴下,那帮残兵败将肯定憋着邪火想找补!天上那些铁王八(飞机),谁知道啥时候又飞回来拉屎?”
“老张,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程铁山把胸脯拍得砰砰响,“战场拾掇利索了,咱立马按计划撒丫子!伤员和这些宝贝疙瘩(缴获),优先转移!这破地方打成筛子了,留给小鬼子自己闻味儿收尸吧!”
他扭头看向谷地中央,那辆炸得只剩底盘的装甲车上,一面熏得黢黑却依旧猎猎作响的军旗。程铁山深吸一口带着血腥味的冷气,语气豪迈又沉重:
“这一仗,够本!够小鬼子记八辈子!咱129师这把大铁钳,在辽县这儿,‘咔嚓’一声,把矶谷这颗最硬最毒的獠牙,连根给他撅折了!剩下的活儿,就是咋收拾那些吓破了苦胆、在山里乱窜的残兵败将了!”
寒寒王乡大捷和矶谷廉介毙命的消息,那传播速度,比山火燎原还快!瞬间就烧遍了太行山的沟沟坎坎。
老乡们拍着大腿乐,战士们走路带风,腰杆笔直。可这消息传到小鬼子那边,不啻于晴天霹雳,狠狠劈在了日军华北方面军司令部的脑瓜顶上!
整个司令部炸了锅!电报机“滴滴答答”响得跟催命符似的,参谋们脸白得像纸,乱成一团滚开的粥!恐慌,这玩意儿比最毒的瘴气还邪乎,开始疯狂蔓延:
山崎少将攥着那份报告矶谷师团覆灭的、被踩得稀烂的电文,浑身冰凉。那堵由“零嘴”、冷枪和八路“魔鬼”构成的死亡之墙,在他眼里瞬间拔高到了天际!
什么“六小时”?现在能活着出去就是天照大神开恩了!“停止清理!就地防御!构筑环形工事!”他嘶哑着下令,最后那句“请求…战术指导…”
说得无比艰难,充满了奇耻大辱。他旅团的士气,彻底跌进了冰窟窿,士兵们眼神躲闪,听着远处孔捷部时不时响起的冷枪,每一次都像抽在他们紧绷的神经上。
佐藤大佐带着几十号残兵,丢盔弃甲,沿着栈道公路没命地往回跑。他们身后仿佛还回荡着鹰嘴崖下同伴的惨叫和李云龙部冲锋号的余音。
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恐惧和劫后余生的恍惚。李云龙的名字,像烙铁一样烫在他们心里。他们溃退的路上,遇到任何风吹草动都如惊弓之鸟,胡乱开枪,草木皆兵,把恐慌也带给了后方接应的部队。
消息像长了腿,通过各种渠道(溃兵口述、无线电监听、甚至老乡有意无意的“风言风语”)迅速传开。那些原本在山沟里“清剿”,气焰嚣张的日军中队、大队,突然觉得脊背发凉。
四周原本安静的山峦,此刻仿佛都藏着黑洞洞的枪口和致命的“零嘴”。指挥官们开始疑神疑鬼,行动变得迟疑,互相之间的无线电联络陡然频繁起来,内容充满了不确定和求援的意味。深入山区的“扫荡”行动,瞬间从主动进攻变成了提心吊胆的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