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花田)
巨型向日葵美术馆的地下三层,土壤里埋着的不是花种,而是无数支被诅咒的画笔。每当月光穿透玻璃花瓣,这些画笔就会渗出暗红颜料,在地板上勾勒出十三楼画室的轮廓。我在值班日志里发现,每月十三号凌晨,监控总会拍到一个穿白大褂的小女孩在画轮廓,她手里攥着的,正是母亲当年那把雕花银刀。
这天深夜,我被警报声惊醒。监控画面里,所有向日葵画作都在流血,《重生之花》的金粉花瓣纷纷脱落,露出底下用脑浆写的字:她回来了。电梯井里传来孩童的笑声,我赶到时,看见那个白衣女孩正把银刀插进电梯按钮,\"13\"号按钮裂开,涌出的不是颜料,而是带着松节油味的脑脊液。
\"妈妈说,你的心脏花不够甜。\"女孩转过身,她的脸和我幼时照片一模一样,只是左眼是枚转动的调色盘,\"需要用新鲜的空惧来施肥。\"她抬手间,电梯天花板垂下无数根输液管,管子另一端连接着顶楼的玻璃花房,里面种植着用人的恐惧情绪培育的血色向日葵,每朵花的花盘都嵌着半颗活人的心脏。
银刀突然发出嗡鸣,刀刃上浮现出母亲的遗言:当花房的心脏开满十三朵,画家就能从画里出来。女孩撬开我的嘴,将一支沾满脑脊液的画笔塞进来:\"尝尝看,这是用怕黑的孩子脑子磨的,最适合给花瓣勾边。\"我咬断画笔,血水混着金粉从嘴角溢出,在地面画出姐姐的虚影。
\"姐姐!\"女孩惊恐地后退,她调色盘里的瞳孔碎成颜料。姐姐的虚影举起光剑劈开输液管,血色向日葵瞬间枯萎,露出花房中央的玻璃棺材——里面躺着母亲的尸体,她胸口的画架上,《终末之祭》正在自动完成,画笔是由我的恐惧化成的黑色花藤。
\"她想用你的恐惧复活自己。\"姐姐的虚影将光剑插入棺材,母亲的尸体突然睁开眼睛,她的皮肤由无数张恐惧的脸拼成,\"但她不知道,恐惧开出的花,根须永远扎在痛苦里。\"整个花房开始崩塌,血色向日葵的根茎化作黑色触手,将母亲和女孩拖入电梯井。
我跟着跳进黑暗,看见井壁上布满历代受害者的手印,每个手印里都长着朵黑色向日葵。母亲的声音从深渊传来:\"你以为赢了?你的心脏花每开一次,就会多一根痛苦的根须!\"她的身体和女孩融合成巨大的花妖,花瓣是我的恐惧记忆,花蕊是母亲未消散的执念。
银镯的碎片突然聚成圆环,套在花妖的花蕊上。我想起初代守夜人的话,张开双臂拥抱花妖:\"恐惧是我的一部分,但我不会被它定义!\"光剑与银环共鸣,爆发出的金光将花妖分解成无数光粒,每粒光都带着一句\"对不起\",飘向城市各个角落。
当晨光穿透电梯井,我在井底发现一枚特殊的花种——半边金色半边黑色,中间缠着银镯碎片。我将它种在美术馆的纪念花坛里,如今那里长成了双色向日葵花田,金色花瓣向阳而生,黑色花瓣却始终朝着电梯井的方向,仿佛在提醒人们:恐惧与勇气从来共生,唯有接纳阴影,才能让光真正完整。
而在城市的地铁隧道里,某个新出现的涂鸦突然走红:画面是个戴银镯的女孩抱着向日葵,背景是不断向上的电梯,角落用荧光漆写着小字:如果害怕,就数一数花瓣,直到听见铃响。没人知道,这其实是我给世界留下的密码——当有人真的数到第十三片花瓣时,电梯井里会传来若有若无的画刀刮擦声,那是轮回再次启动的预兆,也是勇气重生的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