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榻惊魇
銮驾碾过青石板的声响震得人耳膜发疼,我隔着明黄罗帐望着端坐龙椅的帝王。他指尖摩挲着镇邪司令牌,龙袍上金线绣的并蒂莲与我腕间印记交相辉映。殿外宫娥鱼贯而入,她们低垂的眉眼间泛着不正常的青灰,发髻上簪着的银步摇,坠着的竟是风干的婴儿手指。
“国师说,血契宿主能镇国运。”帝王忽然开口,声音裹着龙涎香,却透着刺骨寒意。他抬手召来的老太监掀开珠帘,我这才看清他半边脸爬满蜈蚣状的暗纹——正是老妪秘术的反噬痕迹。“只是这血契...还需用至亲之血加固。”
当夜,我被送进椒房殿。鎏金烛台的火焰突然转为幽蓝,梳妆镜里浮现出厉长歌残破的虚影。他喉间插着的长枪还在滴血,却强撑着开口:“镇国府...是皇家豢养的刽子手...他们烧死姐姐,就是为了...”话音未落,镜中伸出无数苍白的手将他拽入黑暗。
寝殿的门被轰然撞开,老太监领着一队身披玄甲的禁卫闯入。他们的铠甲缝隙渗出黑血,胸口竟纹着与阴兵相同的鬼面图腾。“陛下有令,取血契宿主心头血,祭天!”老太监狞笑着甩出锁链,链头的倒钩上还挂着厉长歌的半片衣角。
千钧一发之际,腕间印记迸发强光。椒房殿的地砖轰然炸裂,七十二名红衣女子的亡魂破土而出。她们脖颈的红绸化作利刃,将禁卫绞成碎肉。老太监尖叫着现出原形——竟是具裹着人皮的骷髅,他怀中滚落的玉牌刻着“镇国府暗桩”。
我循着记忆中的方位狂奔,却发现整座皇宫宛如迷宫。回廊的宫灯里燃烧的不是灯油,而是人的魂魄,每个灯笼下都挂着血书:“镇国府害我全家”“帝王用活人炼蛊”。转过长廊,我撞见披头散发的疯癫宫妃,她抓着我的手腕在掌心画符:“逃...龙榻下...有...”
当我掀开龙榻下的暗格,腐臭味扑面而来。三百六十具少女尸体堆叠成塔,她们心口都插着刻有帝王生辰八字的桃木钉。塔尖悬着的青铜鼎里,翻滚的黑血中漂浮着厉氏女的头骨,她空洞的眼窝突然亮起:“原来当年,是皇室觊觎我的巫蛊之术!”
宫殿突然剧烈摇晃,帝王带着御林军包围而来。他的龙袍下伸出无数触手,每根触手上都长着人脸——正是被血契吞噬的女子。“你以为能逃?”帝王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自你踏入朱楼那一刻,就是朕棋盘上的棋子。血契宿主的力量,本就是为朕长生不老准备的!”
厉氏女的头骨突然飞入我怀中,化作匕首。我握紧刀柄刺向心口,鲜血喷溅的瞬间,七十二名女子的魂魄与我融为一体。整座皇宫开始坍塌,那些被残害的冤魂从地底涌出,将帝王和他的爪牙拖入地狱。当晨光刺破乌云,我站在废墟之上,腕间的印记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疤痕,形状宛如被斩断的锁链。
城郊破庙前,我遇见了本该死去的厉长歌。他浑身浴血,却笑得癫狂:“好一场大戏!皇室、镇国府、老妪...不过都是想利用血契的蠢货!”他扯开衣襟,心口赫然纹着与帝王相同的触手图腾,“而我,才是这场骗局的执棋人。”话音未落,他手中的长剑已然出鞘,而远处,新的阴兵队伍正踏着血色晚霞,朝着我缓缓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