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陆,来自偏远山区的大学生,步入大三后为了减轻父母负担,于是在校外找了一份兼职工作。
跃文图书,这就是王陆兼职的书店,也是一切的开始。
兼职两个月后,王陆在学校和书店之间租了一处房子,房租比住宿每年便宜一百,通过申请后王陆搬了出来。
5月11号,第一次从出租屋醒来,接下来两天没有课程安排,这两天他都要去书店兼职。
“先生于《大学》‘格物’诸说,悉以旧本为正,盖先儒所谓误本者也——”
王陆一边洗漱,口中还一边背诵着文章,从他随口而来的熟练程度便能知道这本书他已然滚瓜烂熟。
10点兼职,8点王陆心情愉悦地出门,吃完早餐坐公交前往跃文图书。
今天书店不开门,而是需要整理一下书籍,需要将一些很旧的书籍重新分类。
王陆要做的就是按照书籍清单,将指定分类的书籍重新放到分类好的书架上就行。
这是一家小书店,兼职两月就没见过人来买书,王陆也不知道它的盈利点在哪。更奇怪的是薪资还远超正常兼职。
王陆一直忙到下午六点,午饭都没吃。眼看就要忙完,他来到最后一个书架。
这个书架比其他书架都高,即便站上楼梯也要伸直手才能拿到最顶上一排的书。
王陆伸出手摸到了一本书,指尖传来一股滑腻粘稠之感。
他只当是书上落了什么脏东西,准备拿下来好好清理。
随着食中两指扣住书沿慢慢把书掰出,一些诡异画面在他眼前闪现。
墨绿色的教堂,蠕动的墙壁,粘稠的液体,纠缠裹织在一起的触手,一幅幅画面闪过。
当那本书离开书架的一刻,所有东西伴着低沉的吼叫声,蠕动声全数迎面扑来。
王陆大喊一声差点从楼梯上摔下,惊恐之中抓住楼梯,那本书也坠落在地。
刚过那些闪过的画面无比清晰,他甚至能回想起那些触手上的螺旋印记。
王陆连忙查看自己的手,手上没有沾到粘液,那种滑腻粘稠的感觉也消失了。
“幻觉吗?”
“心即理,心外无物——”
王陆甩了甩脑袋,将那没由来的东西抛到一边。
捡起那本书,封面上只有一盏墨绿色古灯,左侧便是从上往下书写的书名——《提灯者》
这三个字印入王陆脑海,耳边立刻响起一阵潮声,鼻息之中嗅到些许腥臭,口中唾液竟也偿出一丝咸味。
双脚传来潮水流过的感觉,王陆猛然一惊,再抬头自己已经不在书店,而是身处一片巨大的海滩。
孤寂无垠的海滩带来无尽的孤独侵袭王陆,这刹那仿佛全世界只剩他一人,无尽的孤独感让王陆的思维停顿了几秒,直到一股窒息感传来。
王陆大口喘息,脑袋隐隐作痛,他不敢再碰那本书,将他随意丢在一旁。
果然之后那些幻视幻听就没有再出现,只是王陆的脑袋愈发昏昏沉沉,就好像重感冒一样。
等整理完最后一个书架,已经到了目视之物不入脑的程度。
迷迷糊糊关了店门,迷迷糊糊坐上公交车,那本书还在地上也没处理。
公交车驶出三站,一路吹风加上公交拥挤,虽然车内气味沉闷,但王陆竟然有所好转,头也不那么疼了。
又过去两站,王陆看到路边一家小书店,这时的他已经完全清醒,但是看到那书店却让他心里一咯噔。
刚刚昏昏沉沉下班,店门似乎没有关好。一旦造成什么损失,那他的兼职别说白做,甚至还要给家里增加负担。
一想到这里,王陆到站下车,打车返回跃文图书。
下车时已经天黑,来到书店才发现门关得严严实实,他不经暗道自己太过神经质。
王陆继续等公交,夜晚的公交车没有多少人,夜色伴着路灯,靠窗而坐,摇晃之间不觉困意袭来。
也不知是睡着还是头痛又犯,昏沉之间似有人语,耳边时不时传来喧闹的人声,忽远忽近。
似醒非醒的他睁开眼睛,视线模糊犹如近视,但即便如此他也能分辨出自己身处出租屋所在小区旁边的上山大道。
头依旧很痛,王陆只想赶快回家好好休息,丝毫没有注意到一路上既没有人也没有灯。
要知道他租房的石矿村是一片老旧居住区,不同规格的居民房依山而建,这里卖什么的都有。
特别是到了晚上,就连路边都摆满地摊,人行道上更是摩肩接踵,而如今却一个人也没有。
来到小区楼下,这里绿光铺地,忽近忽远的声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十分有节奏和规律的吟唱,就像一群人在祈求和祷告。
王陆扶着楼梯栏杆一步步上楼,耳边除了祷告声又响起了脚步声。
那是一种鱼尾巴在地上拍打的声音,音调深沉,就好像鱼尾巴上沾满粘液一样。
每走一步,这声音就越近几分,几次回头却又什么都没看到。
亦步亦趋来到三楼长廊,他的出租屋在最左侧,房间和走廊差不多。
宽度不到两米,纵深五米出头。进门左侧是厕所,右侧是只够站一个人的环绕型小厨房。
再往前走两步,左边就是一张靠墙的单人床,右边是一个小书柜和放电脑的小桌子并排。
王陆拧动把手走进屋内,昏暗的绿光照着他一路向前,耳边的脚步声和祷告声近在咫尺,直到他走到床前。
一手扶墙的王陆走到床前,正准备躺下好好休息,幽幽的绿光洒落在床上,那里赫然躺着一个人。
绿光落到床头,躺在床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王陆自己!
一瞬间王陆如遭雷击,毛骨悚然的寒意爬满全身,身体冷战不停,全身汗毛倒竖。
这刹那的恐怖感无法用语言形容,几乎一瞬间就击溃他的理智,让他思维停滞足足十几秒。
床上的人是自己,那自己又是谁!
耳边的祷告声骤然放大,就像两个音箱对着耳朵,一路都模糊的视线在这一刻恢复。
跟随一路的绿光是他手中提着的一盏绿灯,他的双手布满鳞片,手指墨绿覆盖鱼皮,手指之间有绿皮相连,整只手好似鸭子脚蹼。
王陆惊恐的大叫,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变成了极其低沉的响尾蛇音,根本叫喊不出。
他丢下灯想要叫醒床上的自己,却从他自己的脸上看到了极度挣扎和恐惧的神情。
无论他如何用力,床上的自己都无动于衷,甚至连被子衣角都没能掀起来。
那脚蹼一样的手在被子身上留下墨绿色粘液,这些粘液蠕动着就朝躺着的王陆鼻腔耳朵等地方钻去。
(不!不要,救命——救命啊——)
王陆在内心里呐喊尖叫,眼看着粘液从鼻孔一点点钻进去,他彻底陷入疯狂。
整个家里的东西他摸得到,也能留下印记,却无法改变它们的位置。
疯狂的他没有正常的思考逻辑,只有一个个闪过的念头驱使着他的行动。
因此他的行动看起来极度扭曲,前一秒抱着脚往脸上杵,下一秒趴在地上舔舐地板。
在无数个毫无逻辑的念头中,其中一个闪过的念头驱使他抓起地上的绿灯胡乱扔了出去。
啪——
丢出的绿灯不知撞到什么,十分震耳的东西掉落在地,这声音打断了祷告吟唱,打破了惊恐癫狂。
床上的王陆猛然惊醒,一瞬间发生的一切全部消失,消失的一切又全部化作他的记忆融入他的身体,犹如经历了一场恐怖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