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
于漪心了然，年年都有绣娘上门给府里的女眷做两套衣服，年年都没有她的份。
“你也不要觉得是我苛待了你。”曹云秀慢条斯理地说道，“于家能有现在，都是我和我夫君日夜辛苦操劳得来的，家里的钱就这么多，还要养活府上这几十口人。
“容安、容月年纪小，个头每年都在长，你叙安弟弟一年念书也要不少束修，实在是拿不出更多的钱了。我要是个会变钱的，我也恨不得能给你每年都来几身新衣服。”
曹云秀哭穷卖惨的手段倒是用的得心应手。
年纪小的时候，她也被蒙蔽了一阵，还以为家里真的那么艰难，每当曹云秀问起来的时候，总是很懂事的说自己房间里面还有衣服穿，不用做新的了。
后来大一些也知道了，那都是曹云秀场面上的漂亮话，就算她说没衣服穿，也不会有人给她做新衣的。
绣娘给于漪心量完了做衣服所需要的尺寸，朝着曹云秀微微福了福身，“夫人您要的急，挑选布料重做一件肯定来不及，我们今日带了三套衣服，您挑选一下，若是有看中的，我们带回去修改，明日一早就能送上门来。”
绣娘说完，她身后的妇人一字排开，每一个人的手里面都有一个木制的托盘，上面都放着一件精致美丽的衣裙。
第一件衣服的面料像是上等的绸缎，泛着柔和的光泽，它就像是天上的月光倾泄而成，领口用银线细细勾勒出精致的图案，可以想象若是被人穿在身上是何等的美丽。
只是她总觉得这件衣服好像有点眼熟。
第二件衣服是桃红色的，上面绣满了娇艳欲滴的牡丹，上面的每一片花瓣都是由绣娘亲手缝制而成。
只是她不喜欢桃红，便又看向了第三件翠绿色的衣裙，没有前面两件那么惊艳，是属于越看越好看那种类型的。
于容安一眼就瞧中了那件月牙色的衣裙，可这次偏是让于漪心先选。
撇开桃红色的那件，剩下两件衣服她觉得都挺不错的，便随手指了第一件。
于容安一看自己最喜欢的衣服就要被人选走了，有些着急，她拉着曹云秀的手臂，“母亲，我也喜欢这一件。”
反正于漪心也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其他两件穿在身上也是一样的。
只要有新衣服穿，穿哪件不是穿呢。
“你是当姐姐的，理应让着妹妹点，既然容安喜欢这件你就让给她吧。”曹云秀拿起另外一个放着桃红色衣裙的托盘，“我看这件衣服也很不错，很衬你。”
于容安一脸得意的抱着月牙色的衣裙，脸上满是得意。
绣娘赞道，“小姐真是好眼光，这个衣服所用的布料乃是仿制流光锦，是时下最流行的。”
听绣娘解释完这衣服的特色，房间内众人脸色各异。
于容安觉得手里的衣裙有些烫手，得到心爱之物的好心情也没有了。
真货就在于漪心手里，她还捧着一个仿制品暗自得意。
小陶没有感觉到现场气氛的变化，她觉得这个名字熟悉，也就说了出来，“小姐，流光锦不就是我们箱子里的那个布料吗。”
绣娘闻言看了眼丫鬟，脸上表情有些好笑，“小丫鬟口气倒是不小，这流光锦乃是宫中御赐之物，我也是跟着我的师傅才有幸看到过一次真品。”
对比着御赐之物做出来的仿造品，其美貌也是吸引了无数富家千金，锦绣坊的生意也因此比其他家绣坊要好不少。
小陶是个实心眼，明明她们有的东西，你说没有，她就要证明给你看看了。
于漪心都来不及阻止，傻丫头一溜烟的就跑到箱子旁边，“娘子，你说的是不是这个？”
绣娘只见一个木箱内躺着两匹莹白色的布料，室内光线虽暗，但仍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泽。
“这，这真的是流光锦！”绣娘想要伸手触摸，想到了什么又缩了回来，她有些拘谨的看向于漪心，“不知道小姐打算好了没有，这两匹布料准备拿来做些什么？”
这么多布料，可以做好多好多东西了。
绣娘赶紧介绍自己店内的业务，“如果小姐将这个布料交给我们绣坊的话，我们将免去一切费用，免费为您做新衣裳！”
锦绣坊制作一件衣裙的价格大约15两起步，若是稍微精细一些花样多些，七八十两也是有的。
而一套衣服里三层外三层的，整套做下来花费又不少，真真是丰俭由人。
只有大户人家，才会花这么多钱在穿衣打扮上。
曹云秀每年为两个女儿添置衣裙，也是要狠狠心的。
现在绣娘看到那珍稀的布料，就说要为于漪心免费制作。
于容安将那件月牙色的衣裙扔回了托盘上，“这个衣服我不要了！”
她的小脾气没人在意，绣娘一心想要谈下这个单子，只围着于漪心转，跟着一起来的伙计们也都去箱子旁边围观这难得一见的皇家御赐。
免费也是有小要求的，绣娘说道，“只要衣物做成成品之后，你能让我放在店铺内展览几天就行了。”
见于漪心不说话，还以为她是不愿意。
这也正常，很多小姐都不喜欢自己的衣裙挂在外面被人看。
能拥有这个布匹的人，身份都是非富即贵，有钱人总是比较注重隐私和独一无二。
其实，她只是打心眼里就没觉得这些东西是属于她的。
因此根本就没有想过，这块布料要拿来做什么。
没能拿下这个单子绣娘也不着急，这么好的布总不会马上就被做成衣服，慢慢来不着急的。
“小姐，我觉得这一件翠绿色的衣裙更适合你，而且这件成衣上面可以改动的空间比较大，今晚回去我们赶赶工，一定能在明天早上之前给你们做一件漂亮的裙子出来。”秀娘热情的给于漪心建议。
留个好印象，这样以后不愁于小姐不找她们。
还有这种操作？
曹云秀后槽牙都要磨碎了，之前请锦绣坊的人来府上的时候，还要排队，一个个可有脾气的很。
她好茶好水供着，也没见她们这么殷勤。
她僵着脸送走了绣娘，转身又要去哄于容安。
小院内，于漪心看了小陶一会，小陶摸摸脸，“小姐你一直看我干什么啊？”
“没什么。”于漪心忍着笑，转身过去继续写字。
小陶七岁的时候卖身入府，自那以后就一直跟着她缩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因为在她院内伺候的缘故一直被边缘化。
过得比粗使丫鬟还不如，没人愿意理她，她就自己和自己玩，也就养成了现在这个心大了没边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