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茂林娘子立刻冲了上去，“郎君，你怎么了？”
“别碰他，出了点意外，茂林胸口中了一箭，大夫呢？欧阳大夫？”
王福田让人把刘茂林娘子拉开，又找了两个精干的小伙子，把刘茂林从车上抬下来。
细论起来，刘茂林也忒倒霉了，前些日子屁股中箭，养了好些时候才好。
现在胸口又中了一箭，这支箭位置不大好，就在心口处，但凡看见的村民，都倒吸一口凉气，胸口中箭，性命恐怕不保。
欧阳大夫赶紧冲了上来，“快把人抬到诊所里去，准备做手术。”
刘茂林的娘子哭着跟上去。
“要想让你男人活命，就不能哭，把袖子剪短，再把手洗干净，站在旁边做助手。”欧阳大夫大吼一声。
刘茂林娘子被惊呆了，“剪袖子？”
不应该是披麻戴孝穿孝衣吗？
杏花娘啧啧两声，“别瞎折腾了，被射了个对穿，上哪儿还能活命呀？不如给茂林个痛快。”
虽然她这话有些凉薄，但大部分村民都是赞成的，有些伤能救，有些伤不能救，这已经不是伤的问题了，这就是命啊。
王福田皱眉，“大家别搁这瞎凑热闹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刘冬你过来，把乱说话这些人都记到小本本上，以后不准欧阳大夫给她们看病。”
村正也过来维持秩序，“都是一个村的人，你们就不能盼着茂林好吗？”
村正大儿子刘茂良也想说话，被老爹一眼瞪回去了，只能讪讪低了头。
“村正，不是说有敌袭吗？是咋回事啊？”有聪明人岔开了话题。
“等下让福田跟你们细说，我还要到前山去，总之没什么大事，大家不要乱。”
村正交代完，又带上人，坐着电三轮离开了。
刘茂林嘴里吐着血沫，被抬进了诊所。
生命力快速流逝，他觉得自己快不行了，就想拼着最后一点力气，跟王福田交代两句话，请他照顾妻儿。
没想到刚开口，就咳嗽起来，咳嗽出来的都是血。
看见血，欧阳大夫反而松了一口气，“扎的是肺，心脏应该没事儿。”
“手术好做吗？”王福田有点担心。
“单纯肺不张，问题不大。”欧阳很有信心。
要是心脏受伤，没有体外循环机，那才要命。
“弟妹，你也听到了，欧阳大夫都说没事，你要想帮忙，就把衣袖处理一下，然后把手洗干净，过来递个剪子什么的。”王福田温言道。
刘茂林娘子看了看浑身是血的丈夫，又看了看一脸淡然的欧阳大夫，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必死的伤啊，咋还能救？
最终她还是选择了相信，因为刘茂林对她来说太重要了，如今这个年月，家里没个男人撑着，日子怎么过得下去？
王福田也洗了手。
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
王福田虽然不懂医学，但看过医疗电视剧。
要抢救伤员，最少需要两位医生，做一台大手术，甚至需要四五个人一起上。
只有欧阳医生一个人，是支应不过来的。
在欧阳医生的指导下，两人迅速洗了手，要用布带把袖子扎了起来，然后换上了专用的手术衣，戴上手套。
欧阳医生已经把液体给刘茂林挂上了，“先拔箭，等做完手术再给你补血。”
刘茂林半死不活说不出话，只能眨巴一下眼睛，表示自己没意见。
外科医生的手术箱里啥都有。
刘茂林娘子惊恐地看到，欧阳医生拿出一把短锯，噌噌锯掉了箭矢长的部分，然后用钳子拔住箭头，嗖的一下就拔出来了。
鲜血像喷泉一样喷出来，刘茂林娘子忍不住尖声大叫。
欧阳医生眼疾手快，迅速用止血钳夹住几根大血管，出血顿时止住了。
接下来就是锯肋骨，找到破损的肺脏，然后缝合。
液体里加了少量麻药，刘茂林开始还睁着眼睛，很快就睡着了，呼吸还挺匀称。
欧阳医生很感慨，“福田大叔，你这位兄弟体质真好，要搁咱现代人，早就休克了。”
“这回好歹还给用了点麻药，上回他屁股中箭，我都没用麻药，就直接拔出来了。”
“还有这事儿？”
“当然有，还有比这更惨的，疼点怕啥，只要能保住命就行。”
刘茂林娘子开始还挺害怕，听王福田跟欧阳大夫你一句我一句聊着，才慢慢镇定下来，还能帮着干点活了。
不过一个多钟头，手术就做完了，刘茂林被收拾规整，躺在床上，合眼睡着。
欧阳医生说道，“失血量有点大，找人给他献点血。”
王福田皱眉，“先给我验血吧，让大家伙献血，就怕大家接受不了。”
古人的观念里，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把自己身体里的血抽出来给别人，恐怕大多数人都接受不了。
刘茂林娘子总算是听懂了，“我愿意献血，把我的血给郎君吧，都给他也可行。”
乱世中，一个女人养不了孩子，刘茂林活着，比她活着强。
欧阳医生笑了，“没必要，村里这么多人呢，找两三个壮小伙子献血就够了。”
从医学角度出发，刘茂林娘子是女人，王福田岁数有点大，都不是合格的供血者。
听欧阳医生这么说，王福田只能出门去动员。
让他没想到的是，听说要给刘茂林献血，响应的人竟然很多。
欧阳医生挑出来十个志愿者，现场给他们验了血，有两个血型完全适配。
王福田跟他们谈，愿用五十斤粮换200毫升血。
结果这两人十分淳朴，都表示不要粮食，
“又不是把俺的血全抽完，欧阳大夫也说了，就抽一点点而已。
只要能给茂林救命，一点血算什么？你们只管拿去用，我不要粮食。”
虽然这么说了，王福田还是让人把粮食给送到他们家去了。
其他村民都十分羡慕，心想啥时也能弄个献血的机会就好了。
王福田给的可是五十斤细粮，精米白面，这么多粮食，在逃荒队伍里，换一个大姑娘都绰绰有余。
欧阳大夫的医术，成了热门话题。
大家伙都说，从福地来的大夫就是厉害，必死的伤竟然也能救。
王福田终于脱下手术衣，从诊所走出来了。
人们立刻围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