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将柜子里的多宝匣取出,脸上笑盈盈的,只是话还没说完,便被夏枝拦住:“小……”
夏枝抿嘴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将多宝匣放回去。
春桃有些不情愿,但见夏枝的模样心下也觉得这事不简单。
“不用打扮,换身素色衣裳便好。”姜窈对着镜子照了照,没有上妆的打算。
“小姐,如今还在年里,怎的就穿素色衣裳?”春桃嘟喃,到底将多宝匣放回柜子。
柜子打开,姜窈透过镜子恰好可以看见柜子里那件不起眼的水青色衣裙。
“就那件水青色的。”姜窈扬扬下颚,春桃循着她示意的方向看去,有些不情愿道:“小姐,这衣裙都是前几年的款式了!”
“前几年的款式怎么了?”姜窈含笑。
春桃噘着嘴将水青色的衣裙取出,“可是小姐,这太子殿下眼看着是要接你进宫的,你难道看不出吗?”
夏枝取来烧得刚好的香炉,往衣裙周围送了送。
“小姐,方才阿舟让我问您,此事可要知会谢侯?”夏枝办事仔细,片刻的功夫就将一件衣裙都用香熏了一遍。
二人伺候着姜窈换上衣裙,姜窈对着镜子瞧了瞧,又取下几支头上的朱钗。
“哎呀小姐!可不能再素了!”春桃着急道。
姜窈笑着将朱钗丢在案上,“即便我不说,谢侯也会知道的。”
夏枝颔首,“那姑娘这次打算跟太子的人回去吗?”
“回去?”姜窈咀嚼着这两个字,心里竟有些许期待。
她是该回去,回去看看没了第一贵女的盛京,是何等可笑。
“要不我先替姑娘收拾些东西吧?”春桃见姜窈缓缓走出房间,有些焦急道。
“不用。”姜窈扬手,看了一眼夏枝:“夏枝你收拾吧,简单点。”
夏枝福了福身子,转身回了屋里,走到春桃身边低声道:“你跟着姑娘,仔细伺候。”
春桃撇着嘴点点头。
——
前厅如今正是尴尬的时候。
萧承赫的人将满满当当的礼物堆满了院落后,便跟入定一样、站在院中一动不动。
姜窈带着春桃刚进了前厅,院中的侍卫立刻朝着她的方向跪下,这动静倒把春桃吓了一跳。
“别怕。”姜窈拍了拍她的手,春桃这才意识到失礼,立刻站到姜窈身后。
“哟,姜小姐来了。”
阴不阳的声音从正屋传来,姜窈走近些,只见一个内官模样的男人坐在正屋内,正席是父亲母亲,另一侧则是垂首淡淡笑着的萧承赫。
“姜窈,好久不见。”
萧承赫看向她的目光好似一张巨大的网。
可姜窈又怎会是那待捕的猎物呢?
“问太子殿下安。”姜窈俯身行礼,被身旁的内官扶起。
“姜小姐,我乃宫中黄内官,今日是替舒太妃娘娘邀您进宫的。”
“方才得知太妃娘娘诞辰将近,劳娘娘挂心、还特意邀请我。”姜窈微微侧身,春桃规矩地上前,将手中的礼物奉上。
“这是我翻阅古籍寻得的制香秘方,想来太妃娘娘可以用来打发时间。”
黄内官欣喜地接过盒子,“姜小姐当真是个妙人!难怪舒太妃常常念你!”
“黄内官言重了,小女木讷,还望宫中贵人莫嫌弃才是!”姜林走上前瞥了一眼黄内官手中的盒子,又示意姜窈回头看看院中的景象。
姜窈自是知道父亲的意思:这群人下那么大的礼,想来不好推脱。
“舒太妃娘娘只是邀请姜小姐进宫便得了秘方,那我为姜小姐献上那么多礼、姜小姐可有回礼?”
萧承赫将手中的扇子合上,起身背着手看向姜窈。
姜窈扯着嘴角,恭敬道:“劳太子殿下费心,方才我已将太子殿下送礼一事去信给谢侯,想来谢侯定然会好生备下回礼的。”
说罢,姜窈没有理会春寒未退便摇着折扇的萧承赫,只是朝着姜林笑道:“方才女儿已命人备下席面。”
“姜大人当真有一个好女儿啊!”黄内官恭维道,“我今日瞧着姜小姐倒不像外界所说那般,真是我的不是!理应向姜大人讨口酒水、自罚三杯!”
“黄内官哪里的话!这席面是小女特意备下的,还要多谢黄内官和太子殿下赏脸呢!”
姜林迎着黄内官就要往花厅去,而身后的萧承赫则阴恻恻地开口:“谢侯若是知晓我今日行径,姜小姐以为他当如何?”
黄内官掩嘴看向院中齐整的侍卫和礼箱,今日出发前太妃特意叮嘱他:莫让太子绑上那红带!
可如今院中的每一个礼箱上都用上好的红缎带扎出硕大的一朵花。
看起来哪像年礼,倒像聘礼。
“谢侯若是知晓太子殿下向下施惠,定会备下厚礼亲自送到太子府上。”姜窈垂眼,实在懒得看向院中。
萧承赫上前几步,虽然笑着,但眼中的冷意让姜窈心生厌恶。
“哦?”萧承赫逼近,“谢侯竟会亲自登门?为了你?”
姜窈浅浅笑着,“谢侯之前交代过我,若是有贵客到访,定要以二人的名义回礼。”
萧承赫不屑地撇了撇嘴角,“究竟是谢侯说的,还是你自己胡诌的?”
“太子殿下这是疑心我吗?”
“呵,倒不是疑心你。只是那日你同谢侯进宫一事,我还历历在目。”萧承赫意有所指,笑得肆意,“这如今你们二人倒拿起夫妇的范儿了?”
他的目光虽似一张大网,但姜窈并不是待捕的猎物,她抬头看向萧承赫,开口的语气很是坚定。
“太子殿下别是忘了,我本就爱慕谢侯已久。”姜窈笑了笑,“这如今能早些以夫妻之名行事,我求之不得呢。”
话音落下,黄内官掩嘴轻笑出声。
姜林一怔,到底没舍得说姜窈,只连忙解释道:“黄内官见笑了!小女言行有失!还望黄内官莫要计较!”
尤氏也连忙上前拽住姜窈的手,低声道:“这话是能浑说的?”
姜窈不为所动,只继续盯着面前的萧承赫。
萧承赫的笑意僵在脸上,而那张伺机捕捉姜窈的大网快要被姜窈的话语割破。
“那日进宫退婚一事,不过是我以退为进罢了。如今看来,颇有成效呢!”
终于,萧承赫的眼神暗了。
那张无形的网终于被生生割破,姜窈见状,笑得倒真切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