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今日顾淮凌是那副表情。
怪不得他说,下次让她带着玉镯。
感情人家送的压根不是玉镯,而是玉璞!
他,真的,坏透了......
沈鸢越想,越觉得丢人,干脆直接躺床上把自己埋起来。
一夜都在梦中斗恶龙。
那个恶龙就是顾淮凌!
辰时刚过。
房门便被推开了。
桃子匆忙地把沈鸢拉起来,给她套衣服,“姑娘啊,您怎么还在睡,首辅大人已等候多时了。”
顾淮凌来了?竟然这么早?
桃子手脚并用,不消一刻钟,就把沈鸢装扮好推了出去。
院内,下起了蒙蒙细雨。
顾淮凌撑伞站在雨中,穿着沈鸢送他的月白色绣连理枝长袍,头上戴着同色玉冠。
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装扮,却是姿容绝世,风骨峭拔。
隔着雨雾,沈鸢听见自己心跳,逐渐加快。
“阿鸢。”听见动静,顾淮凌执伞走了过来。
沈鸢也不知为何,向后退了一步。
“别淋着。”顾淮凌把伞倾斜过去。
一路,沈鸢连一根发丝都未沾到雨水。
马车内,沈鸢正襟危坐,垂头不去看顾淮凌。
顾淮凌把一叠芙蓉糕推到沈鸢面前,“先垫一下。”
芙蓉糕还热着,沈鸢受不了美食诱惑。
拿起来小口吃着。
一叠糕点吃完,沈鸢刚抬头,就见顾淮凌垂眸看着自己。
“我脸上可沾染东西了?”
“并无。”话是这样说,顾淮凌手却伸了过去。
沈鸢下意识偏头,却见顾淮凌从一层暗格,拿出了一个紫檀木盒子。
沈鸢打了个激灵,警惕地看着这盒子。
不怪她,她现在对这盒子有阴影。
顾淮凌把沈鸢神色看得一清二楚。
他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羊脂白玉镯,套在了沈鸢腕上。
玉镯油脂极好,白而温润且不张扬,又价值不菲,一看就是顾淮凌亲自选的。
“我的阿鸢想带玉镯,怎能没有?”
顾淮凌声音清浅,一向黑沉的眸子里,似是带了点点星光!
过分了!
首辅大人这是给她用温柔刀呢!
沈鸢哼一声,“世人都说,首辅大人端方雅致,矜贵无双都是骗人的!”
“真正的首辅大人,惯会捉弄人。”
顾淮凌唇畔掀起一丝笑意,“世人的话都是骗人的,阿鸢认为我怎样,我便怎样。”
他眸色认真,狭长的凤眸中,带着刻意的撩拨。
眼前的姑娘,已没初见时,那般害怕自己。
她那不自觉流露的娇嗔责怪,当真让他爱极了。
沈鸢合理怀疑,顾淮凌是在用美色引诱她。
转念一想。
不能吧,他可是手握重权的内阁首辅。
怎会故作勾栏做派!
去吃鱼的路程还有些距离。
沈鸢吃糕点吃得有些饱,再加之昨晚没睡好。
另一个原因就是首辅大人的马车实在太舒服!
颠簸间,沈鸢竟然睡着了!
顾淮凌把人捞入怀中,指腹压在女子唇畔的胭脂,轻碾了一下。
克制的占有欲倾泻而出。
下马车时,沈鸢还有些不好意思。
雨已经停了,远处碧绿同幽蓝嵌接,是湖水同嫩叶的颜色。
湖面上停着一座通体宽阔,又气派的画舫。
沈鸢喜欢这种充满生机的景色,也喜欢这种周到细致的安排。
不过,她的好心情只维系到上船。
“大哥,鸢儿怎么这么巧?你们也来吃鱼?”
顾璟初坐在船上,看着缓步走来的两人,压下心底的躁郁笑道。
顾淮凌停下脚步,看向顾璟初。
无声压迫散开,顾璟初强撑着同顾淮凌对视。
见顾淮凌没有上来的意思。
顾璟初把身后的林婉茵拽到了前面。
“婉茵今日想吃绯鱼,我来此,才知船被大哥包下了。”
“奈何不忍婉茵失望,这才非要上船,大哥和鸢儿不介意吧?”
林婉茵心里如吃了屎般,但她面上不显。
看着顾淮凌和沈鸢浅笑,“都是我贪嘴,非要吃绯鱼,首辅大人勿怪。”
顾淮凌没有回答,只侧眸看着沈鸢。
询问尊重,全都给足了。
沈鸢回看顾淮凌,“好不容易来一趟,路程又那么远,我都饿了。”
若日后真同顾淮凌在一起,这样的场面定不会少。
沈鸢不是逃避的人。
四人落座。
顾璟初突然朝沈鸢伸出手。
之前被沈鸢打碎的扳指,经过修补此刻又出现在他手上。
顾璟初支着头,满眼柔情地看着沈鸢。
“这枚扳指,之前被鸢儿不小心打坏了,我特意找能工巧匠修补好,现在完好无损。”
沈鸢看了一眼扳指,“不是不小心,是故意的。你多余修补。”
“那可不成,这扳指可是鸢儿你跪在佛前,一点一点为我雕刻的,你的心意我怎能糟践。”
沈鸢有些烦躁的看向他。
顾淮凌眸底沉黑翻滚,像是平静湖面下骤然掀起浪潮,却又在冲破湖面时,被他尽数压了回去。
他指节轻叩桌面,目光落在顾璟初身上,“这么喜欢扯以前?”
被顾淮凌这么看着,顾璟初下意识坐直身子。
“鸢儿最近对我有些误会,我想解释一二。”
“能解释清楚的便不算误会,璟初你不小了,这也需我教你?”
顾璟初干笑着,像是想到什么。
反问顾淮凌,“大哥何时同鸢儿这样熟了。”
顾淮凌掀起眼皮,凉凉看了顾璟初一眼,并未开口。
冒着热气的绯鱼被端了上来。
顾淮凌,顾璟初同时落筷,夹了一块鱼肉,放到沈鸢碗中。
沈鸢挑出顾淮凌那块鱼肉,又把顾璟初那块鱼肉推到林婉茵面前。
意思很明确。
顾淮凌一直压着的情绪,突然就好了几分。
他把自己碗碟推到沈鸢面前,“用我的。”
如此直白毫不避讳,等同于在顾璟初面前明牌。
顾璟初脸色几乎要挂不住。
一顿饭吃得无滋无味。
待沈鸢准备下船时,突然看向顾璟初,“顾世子,我想之前话已经同你说清楚了。既然你觉得不清楚,那我再说一次,也是最后一遍。”
“我先前一直以为同你有婚约,现在我知道了,这婚约对你来说是枷锁。”
“以前所做,我皆不否认,以后我的一切与世子再无相关,望世子珍惜身旁人。”
风起,把女子裙摆吹了起来,她站在那里脊背挺得笔直。
满眼皆是坦荡。
以前我皆不否认,以后你再与我相关。
拿得起放得下。
这话如同一阵风,同时吹入了顾淮凌和顾璟初的心里。
前者皆是喜悦,后者尽是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