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第七口黑木棺材的棺盖,在那股源自我“命格暴走”的能量余波冲击下,缓缓地、不可逆转地,自行滑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比黄泉路、比三途河、甚至比之前感受到的青铜鼎本身更加古老、更加阴冷、更加不祥的死亡气息,如同凝聚了千年的寒霜,从那漆黑的缝隙中争先恐后地弥漫开来,瞬间充斥了整个地下密室!死亡的阴影仿佛长出了实质的触手,扼住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咽喉。
我和王掌柜、还有因本命锁链断裂而元气大伤、被王掌柜扶着的白小七,都骇然地看着那口缓缓开启的棺材,连呼吸都几乎停止了。这第七口棺材里,到底封印着什么绝世凶物?!
“别……别过去……”王掌柜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和颤抖,他死死拉住想要上前查看的我,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血丝和极度的痛苦,仿佛棺材里藏着的是他一生最大的恐惧。
但我怎么可能不过去?我的直觉在疯狂地嘶吼,告诉我那里面有与我息息相关的、无比重要的东西!我挣开王掌柜的手,运转起刚刚稳定下来的阴气,凝聚目力,开启“鬼瞳”,小心翼翼地朝着那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木棺材靠近。
棺盖已经滑开了一半,足以看清里面的景象。
棺材内部铺着华贵的暗紫色绸缎,而在绸缎之上,并非枯骨或恶鬼,而是一具被封印在一层幽蓝剔透、仿佛亘古不化的奇异寒冰中的绝美女子。那寒冰并非凡物,散发着一种能冻结灵魂的绝对温度,将女尸的容貌和身躯完美地保存了下来,仿佛时光在她身上停驻,只是陷入了一场永恒的沉睡。她穿着一身素雅的古代宫装长裙,双手交叠放在腹部,神态安详,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悲悯的微笑,美得不似凡人,宛若九天仙子落入凡尘。
然而,真正让我如遭雷击、浑身血液都仿佛逆流的,是她的脸!那张脸……那眉眼、那鼻梁、那唇形……除去性别的柔美差异,竟与我如同镜中倒影般,别无二致!那张脸,赫然就是照片上二十年前那个年轻考古队员的女性版本!
我踉跄着后退一步,指着棺中的女尸,又指了指自己,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用眼神死死盯着王掌柜,寻求一个答案,或者说,一个我早已预感到、却不敢相信的答案!
王掌柜看着我的眼睛,又看了看棺中那张他凝望了二十年的脸庞,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上终于彻底崩溃,老泪纵横,声音哽咽,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才吐出了那个埋藏了他二十年的、沉重如山的秘密:“她……她是……阿瑜……是你的……亲生母亲……”
母亲?!这两个字如同万钧雷霆,在我脑海中炸响!棺材里这个被冰封的美丽女子,这个与我容貌如此相似的人,竟然是我的母亲?!巨大的信息量和情感冲击让我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稳。
王掌柜似乎也因为这个秘密的揭开而卸下了千斤重担,他瘫坐在地上,断断续续地讲述着:“二十年前……那场吞噬一切的灾难之后……我找到了她……她已经……油尽灯枯……只剩最后一口气……我用尽毕生所学,布下这七棺续命谜阵,引动地脉至阴寒气,将她的遗体冰封于此……希望能……希望能有朝一日……”他泣不成声,后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这七口棺材,竟是为我母亲续命而设的阵法!
就在我心神剧震,试图消化这惊天秘密的时候,我的“鬼瞳”穿透那层幽蓝的寒冰,注意到在她交叠的双手之中,似乎紧紧攥着一卷颜色暗沉、材质非同一般的卷轴!细看之下,那分明是一份绘制着复杂路线与神秘符号的地图,而且只有半张!其上描绘的内容,赫然与那不祥的青铜巨棺有着直接关联! 我的母亲,她为何会有这半张关于青铜棺的地图?另一半又在何处?
“小心!”一旁同样震惊、但保持着警惕的白小七忽然低呼一声,她的目光落在了那覆盖着尸身的寒冰之上!只见在那光滑如镜的冰面上,不知何时竟浮现出几个极其黯淡、却如同命运烙印般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银色符文!那符文的形状……那赫然又是“丙寅七杀”!这代表着极度凶险与动荡的命格批注,不仅与陆九的符咒有关,竟然还深深铭刻在这冰封其母的寒冰(或棺木)之上! 我和我的母亲,竟然都与这凶险的七杀命格有着无法摆脱的联系?!
就在这接二连三的冲击让我们心神激荡之际,第七口棺材的开启,以及其内冰封女尸和青铜棺地图的气息暴露,如同在黑暗中点亮了血腥的灯塔,瞬间引来了潜伏已久的饿狼!
“轰——!”地下室入口被暴力轰开!十几个鬼面黑袍的身影如同地狱涌出的恶潮,带着浓郁的血腥与邪恶气息冲了进来!往生教徒,他们等待的就是这一刻!目标明确,就是要抢夺棺中冰封的女尸!一场惨烈的混战,瞬间爆发!
“桀桀桀……总算等到开棺了!交出里面的东西,可以饶你们不死!”为首的一个黑袍人发出如同夜枭般难听的笑声,他的气息明显比之前遇到的教徒强大许多,手中竟然也握着一支仿制的判官笔!
更让我们心惊的是,这次来的往生教徒中,竟有三四人手里摇晃着样式古朴的铃铛!那铃铛的外形,分明是在拙劣而又恶毒地模仿着我的渡魂铃! 虽然它们摇出的只是驳杂刺耳的阴煞魔音,远不如真品那般沟通阴阳、镇压魂魄,但数只仿制品同时作祟,形成的混乱音波也足以干扰心神,甚至隐隐压制了真品渡魂铃的部分威能!
“保护阿瑜!”王掌柜目眦欲裂,第一个反应过来,不顾年迈体衰,抄起墙角一根不知什么材质的乌木棍就冲了上去!
白小七也强撑着伤体,祭出哭丧棒和残余的符箓,护在冰棺之前!
而我,看着棺中母亲那安详的睡颜,想到她可能遭遇的亵渎,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和守护的决心在我胸中熊熊燃烧!鬼王意识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愤怒,蠢蠢欲动,但我强行将其压制,我要用属于“陆九”的力量来保护我的母亲!
“阴气化甲!”我低吼一声,全力运转“阴气周天”,调动起因祸得福而暴涨的阴气,甚至尝试着引动周围六口未开棺材散逸的阵法能量!这一次,阴气不再仅仅是覆盖体表,而是在我身遭疯狂凝聚、压缩、固化,最终形成了一套闪烁着幽幽黑光、覆盖全身、甲叶狰狞、宛如魔神战铠般的完整护体甲胄! 这甲胄仿佛与我身上的暗色纹路融为一体,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坚固感!
一名手持仿制铃铛的教徒狞笑着向我摇动铃铛,刺耳的魔音直冲我的识海!同时另一名教徒手持骨刀劈来!
就在这危急关头,我脑海中闪过母亲身上那层亘古不化的寒冰!福至心灵,我将自身阴气与那份守护执念结合,双手猛地合十,再向外一分,厉喝道:“阴符——冰柩!” 嗡!一面巨大的、半透明的、如同万载玄冰雕琢而成、其上布满了复杂冰霜符文的幽蓝冰棺虚影瞬间在我身前凝聚成形!这招脱胎于守护执念与寒冰意境的防御绝技——“阴符·冰柩”,将那阴毒的魔音与凌厉的骨刀牢牢挡住、冻结、最终消弭于无形!
趁着敌人惊愕的瞬间,我催动子母双铃,配合着王掌柜和白小七,与往生教徒激战在一起!密室空间狭小,能量激荡,不时有棺木被击中,发出沉闷的响声。往生教徒虽然人多势众,还有仿制的渡魂铃和判官笔,但在我们三人的拼死抵抗下,尤其是面对我层出不穷的新能力(鬼瞳透视、棺影步、阴气甲胄、冰柩防御),一时间也难以攻破防线,反而折损了好几人。
为首的黑袍人眼看强攻不下,又忌惮我们这边可能还有后手(比如那口散发着陆之道印气息的青铜鼎),发出一声不甘的唿哨,带着剩下的教徒如潮水般退去,临走前留下阴狠的话语:“陆九!你的命,还有你娘的身体,我们往生教要定了!”
危机暂时解除。密室内一片狼藉。王掌柜拄着乌木棍,累得气喘吁吁;白小七更是摇摇欲坠,嘴角再次溢出鲜血。我身上的阴气甲胄也消耗殆尽,化为乌有。
我疲惫地走到冰棺旁,看着里面母亲那张与我如此相似、却又如此陌生的脸庞,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伤、愤怒和迷茫。我的母亲……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她手中的半张地图又指向何方?
就在这时,冰棺之内,那具一直静静躺着的、属于我母亲的遗体,她的右手手指,竟然在覆盖的寒冰之下,极其轻微地、如同跨越了生死界限般……动了一下!
她的食指,在无人察觉的角落,缓缓抬起,隔着那层散发着永恒寒意的幽蓝冰晶,其指向的目标,精准无误地,落在了我后颈——那个暗金色血泪痣下方、承载着我所有秘密与痛苦的阴符咒核心烙印之处!
我的呼吸,瞬间停止了。母亲……她是在告诉我什么吗?关于这个符咒?还是关于……我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