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事关重大,门子慌忙让开,心里却记下了宝玉脱口而出的“二小姐”。
二小姐向来不起眼,能牵扯进什么事。
看宝玉慌张成这样,她不是在太子府吗,怎么又会知道二小姐的事?
主院,苏父正在摆弄着上司送的一套茶具。
他官职不高,平时都是自己巴结旁人。
昨日下值时,上司忽然叫住他,问了几句家中的情况,又给了东西。
苏父汲汲营营多年,瞬间就明白过来。
这是苏雪衣给容音公主做伴读的事情被人知道了。
本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多少人想求还求不来的机缘呢。
心里正美着,书房的门忽然被撞开,宝玉惶急入内。
“不、不好了!”
“慌慌张张做什么,在太子府上若也是如此,早被砍头了。”
训斥完,苏父朝她身后看了看。
“雪衣呢?”
“小姐没回来,老爷,二小姐刚才借着看望小姐的名头去了太子府,想跟殿下……总之太子殿下震怒,小姐在太子府也说不上话,只能让奴婢先回来跟您说一声。”
“太子府的人要不了多久就会带二小姐回来,您还是赶紧想想要如何应对,以免——老爷!”
宝玉语调骤然一变。
苏父两眼一番,竟是直挺挺倒了下去。
“老爷,您这时候可不能倒下啊,若是太子府来惹,咱们府上连个能做主的人都没有,到时才是真的无可转圜了……”
宝玉碎碎念着,伸手去掐苏父人中。
书房乱成一团,宝玉趁乱踩了他好几脚。
“都别吵!”
苏父只觉得耳边嗡嗡得厉害,什么也听不真切。
众人安静下来,等着他的指示。
苏父却下意识看向宝玉。
宝玉轻轻摇头,表明其余人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苏父的气这才顺了些。
“老爷!”
门子呼哧带喘地进来,“太子、太子府来人了!”
“哐当!”
苏父才刚起来,身子一软,带翻了椅子。
完了,全完了。
要说听见太子府来人之前,他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现在只恨没能打断苏雪柔的腿。
招惹谁不好?
她竟敢跑去太子府胡闹!
“老爷,先出去吧。”
宝玉低声提醒。
苏父一张老脸青红交错,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勉强稳住心神。
“太子府的人若是认出奴婢,只怕会追究小姐,奴婢就先从后门离开了,二小姐之事,小姐的意思是您先将人保下,她这几日看能不能想办法……”
宝玉匆匆说了几句,就绕向另一边。
苏父心中稍稍安定了些。
有苏雪衣在太子府,好歹遇事还能帮他通风报信。
如若不然……
想想接下来要面对的事,苏父就是眼前一黑。
“苏大人。”
仪态端方的女子站在前厅,听见苏父的脚步声,款款回头。
“奴婢奉命送二小姐回来,也问问大人,二小姐说是大小姐指使她去勾引太子殿下,殿下好奇苏大人的家风,让奴婢来问问。”
月琢这话说得客客气气,却像是在苏父脸上扇了一巴掌。
火辣辣的疼。
可转瞬,苏父脑子转过弯来,意识到月琢刚才说了什么。
雪衣让雪柔去勾引太子?
苏父恨不得把耳朵扯出来,看看是不是听错了话。
“姑娘,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雪衣性子文静,行事谨慎,怎么会……”
说不出后半句那几个字,苏父看向被扔在地上的苏雪柔。
两边脸肿的像猪头,足见下手的人没半点怜香惜玉。
“这奴婢可要说清楚了,话是二小姐亲口说的,当时府上不少人都听见了,并非奴婢信口胡言。”
闻言,苏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都胡说八道些什么?你这些时日何时见过你姐姐,又是什么时候,怎么跟你说的这些、这些腌臜话?”
苏父只要一想苏雪柔在太子府胡说八道,就恨不得给她两巴掌。
自己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竟然还想着拉苏雪衣下水,是想害得整个苏家都消失吗?
“姑娘,我相信雪衣不会教唆妹妹做出这种事,不知雪衣现在何处,我想当面问她几句,是否方便?”
“这……”
月琢迟疑了一瞬,想到自家主子对苏雪衣的态度,含糊道:“二小姐亲口指认,殿下自然要问话的,大人若是想问,随奴婢走一趟就是了。”
她说得隐晦,苏父心里顿时就咯噔一下。
苏雪柔都被打成这样,苏雪衣留在太子府,恐怕只会更惨。
这样一想,苏父也就没了那么多顾忌。
“那就有劳姑娘了。”
苏父说着,打理了一下衣裳,跟着月琢出门。
苏雪柔就这样被留在前厅,一时竟没人想着帮她打理。
随着离太子府越来越近,苏父心里也七上八下,掌心的汗擦了又出。
还没进门,他就开始反悔了。
还是应该先把苏雪柔那个孽障收拾一顿!
“苏大人。”
察觉到苏父停下脚步,月琢回头看他。
如今骑虎难下,是不见也得见了。
苏父双手攥了攥,像是初入庙堂时,毛头小子的样子。
沈煜就在主院前厅坐着,瞧着心情就很糟糕。
“太子殿下。”
苏父躬身拜下,施了个大礼。
沈煜却不急着出声让他起身,深邃的眸光落在他身上。
“事情都知道了吧。”
“咚!”
苏父话未出口,先直挺挺跪了下去,额头触地。
“臣管教不严,以至于家中小辈胡闹,冒犯了殿下,臣一定好好管教!”
“只是……”
苏父试探着开口,“那孽障口口声声攀扯雪衣,臣想先见见雪衣,不知殿下可否准许?”
沈煜没开口,身子往后靠了些。
月琢会意,上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见提及苏雪衣时,沈煜表现得并不厌恶,苏父悬着的心回落了些。
还能让她们父女见面,足见事情没到最糟糕的地步。
这丝庆幸在见到苏雪衣时,顷刻荡然无存。
“雪衣,你这……”
苏雪衣面白如纸,被宝玉扶着艰难起身。
“恕女儿失礼了,实在是有伤在身,难以周全礼数。”
“怎会如此?”
苏父伸手想搀她一下,转瞬意识到,两人虽是父女,苏雪衣却毕竟是个姑娘家。
“不必起身了,你躺着吧,我过来是想问问今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