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这头,顾霆远在对这李氏交代了两句之后,就准备转身进宫。
可却被李氏的一句话给钉在了原地。
“你要是现在进宫,这辈子就别想认回女儿了!”
顾霆远脚步猛地顿住,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什么认回女儿?
他们的女儿嫣然不是失踪了吗?
顾霆远这才注意到,李氏一直盯着知夏的方向,眼圈泛红。
他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下一秒,却见李氏从怀里取出一封泛黄的信笺,道:“我回陇西查了整整三日,这是当年接生嬷嬷临终前写下的供词,你看看吧!”
顾霆远抖着手展开信封,上面的墨迹确实年份久远,可信纸却被保存的很好。
他快速阅览信上的内容,片刻后,整个人顿时如遭雷击,几乎站立不稳!
只因这上面交代了,当年李氏产下的女儿,竟然是被人给调包的!
这些年来他们养大的顾嫣然,竟然是一个低贱的下人之女!并且这个下人还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晃荡了十几年。
正是此前顾嫣然的乳母葛嬷嬷!
‘轰’的一声,得知真相。顾霆远只觉得一瞬间脑瓜子嗡嗡作响,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朝着他当头劈下。
“夫人、这……”
他声音发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时,李氏已经顾不上顾霆远了,她艰难的迈动脚步,一步步朝着知夏走过去,最后在她面前站定。
“知夏姑娘,可否让我看一眼你的胳膊。”李氏的目光复杂难辨,声音隐隐带着颤抖。
她有一种十分强烈的感觉,知夏一定就是当年那个被调换的女婴。
因为她特意调查过,偷换孩子的葛嬷嬷祖籍就是陇西的,而且当年那里曾遭遇过一场战火,是先皇后带兵平定叛乱。
再后来,她听说过先皇后在战场上捡到了一个女婴,刚好与公主年纪相仿,便带回宫中从小培养,成为了公主身边的侍女。
这一切都十分巧合,不是吗?
知夏因为顾霆远先前的态度,对李氏也有些防备,“顾夫人这话好没道理,这是要当众辱我一个丫头的清白?”
李氏一听,只觉得心如刀绞,她耐着性子解释道:“你别怕,我、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敢问姑娘,胳膊内侧可有一鸢尾花形状的红色胎记?”
知夏猛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李氏。
“你怎会知道?”
她的胎记除了先皇后知道,公主知道,剩下的,就只有她自己了。
李氏为何会得知她身上有胎记?
难不成?
想到什么,知夏的脸色也在一瞬间精彩纷呈,震惊、难过、失望、愤怒、还有抗拒。
她从小在宫里长大,早就没有家人了。
就算有,那也只能是公主和先皇后。她们凭什么现在来认亲,摘桃子!
见状,李氏再也抑制不住情绪,泪水夺眶而出。
她颤抖着手从怀里取出一块褪色的锦帕,哽咽道:“这是我怀着身孕的时候亲手绣的。
当年临产前,我便梦到一朵鸢尾花开在雪地里,醒来便绣了这帕子。”
她轻轻展开绣帕的一角,露出里面夹带的一缕胎发,“这是那接生嬷嬷临死前留给她的儿子和儿媳的,说我的女儿,生来就带着鸢尾花的胎记……”
话落,知夏整个人如遭雷击!
这么说来,她真的是顾家的女儿?
眼前这妇人,真的就是自己的生母?
知夏怔怔的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的触碰左胳膊内侧的胎记。
隔着布料,似乎都能感受到那胎记在发烫。
她望着李氏泪眼婆娑的模样,心头泛起一阵异样的涟漪,却又很快归于平静。
李氏见她这般反应,哭的更凶了:“孩子,娘对不起你……都怪娘……”
知夏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不着痕迹的站在了楚青鸾身侧。
娘这个称呼,对她来说太过陌生,比念先帝谥号还要艰涩。
“顾夫人!”楚青鸾平静的开口,指尖搭在知夏的肩上,“今日之事太过突然,知夏需要时间来消化。”
她目光扫过四周窃窃私语的百姓:“更何况,十八年前调换婴孩的真相尚未查明,万一这其中有误会,岂不叫人空欢喜一场?”
“不会的殿下。”李氏坚定的摇头,道:“臣妇已经查明,当年调换孩子的,正是此前府上的乳母葛妈妈,只可惜那贼妇已死,否则,臣妇定要将她剥皮拆骨,五马分尸!”
一想到顾嫣然鸠占鹊巢这么多年,而亲生的孩子却成了一个奴婢,李氏就恨不得喝了葛嬷嬷的血,吃了她的肉。
另一边,得知真相的顾霆远则睁大双眼,嘴巴张大的能塞下一个鸡蛋。
他死死地盯着知夏的脸,一开始还不觉得,结果越仔细看越发现,知夏的眉眼,竟真的与李氏年轻那会儿有着七分神似。
他踉跄了一步,颤声问道:“夫人,你、你真的确定,这丫头才是我顾家的亲生女儿?”
李氏叹了一声,闭上眼,艰难地点了点头:“老爷,此事错不了,若我没猜错的话,知夏的胳膊上,也有着与嫣然一模一样的胎记在。”
顾霆远听闻,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一直以来,他都将顾嫣然当做自己的掌上明珠,几乎是有求必应,付出了整整十八年的父爱。
可现在突然有人告诉他,这一切竟然都是一场骗局,他一直在替一个下人养女儿。
多么讽刺!
眼下只要看一眼知夏的胳膊,此事就能得到验证,顾霆远显得有些迫切。
他上前一步,一脸小心翼翼的看着知夏,“知夏姑娘,你……”
“顾相!”楚青鸾目光一凛,不动声色的将知夏护在身后:“知夏是本宫的人,岂能当众验身?”
顾霆远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在公主府门口,周围还有不少百姓都看着呢。
“是臣思虑不周,殿下恕罪,只是此事关乎我顾家血脉,恳请公主行个方便,臣只是想让夫人亲自验证一眼,就一眼便好!”
李氏也适时上前,一双眼里满是期待。
知夏自知今日是躲不过去,索性自己从楚青鸾身后走出来。
“殿下,既然事关奴婢的身世,奴婢愿意自证!”
她神色平静,眼神却带着几分倔强。
之后,她缓缓卷起左臂衣袖,露出内侧那朵殷红的鸢尾花胎记。
月光下,那胎记栩栩如生,竟与李氏描述的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