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树?族老?”楚玄逸凑过来看了一眼,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秋狝之日?那不就是后天?碧水山庄……那不是前朝一位王爷的别苑吗?就在京郊三十里外!他们果然还有更大的图谋,而且目标直指京城!”
萧煜又拿起那半块令牌,令牌入手冰凉沉重,非金非铁,上面刻着繁复的枯藤纹样,与墙上的图腾如出一辙,背面还有一个古朴的“林”字。这半块令牌的断口处十分平滑,显然是被人用利器一分为二。
“这是信物。”萧煜沉声道,“另一半令牌,应该就在那个所谓的‘族老’手里。”
正当两人为这惊人的发现而心神沉重之时,洞穴的入口处,突然传来了一阵乱糟糟的脚步声和一道中气十足的呐喊。
“妖孽休走!本官已在此布下天罗地网,尔等今日插翅难飞!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只见钱御史一身正气、两袖清风地……出现在了那个狭窄的石室门口。他的官袍上还挂着几片不知名的烂草叶子,头上的发冠也歪了半边,让他看起来不像来降妖的,倒像是刚跟菜市场的大妈吵完架。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灰头土脸、手持着桃木剑、铜钱串、八卦镜等全套设备的官员,一个个面色发白,两股战战,看起来比里面的妖物还像妖物。
钱御史挺着胸膛,目光炯炯地扫视了一圈石室内的惨状,然后一脸“一切尽在我掌握之中”的表情,朗声道:“国师大人!摄政王殿下!你们没事吧?本官夜观天象,掐指一算,算到此地妖气冲天,二位必有大难!故而火速率领我这支精挑细选的‘降妖伏魔小分队’前来接应!妖人呢?可曾被二位大人就地正法了?”
他话音刚落,他身后一名官员就哆哆嗦嗦地扯了扯他的袖子,用一种快要哭出来的声音压低嗓门道:“大……大人,咱们……咱们还是先退出去吧……洞口外面那几只漏网的毒蝎子和蜈蚣……好像更多了……”
钱御史脸上那副“天降神兵、拯救世界”的英雄表情,瞬间一僵。
楚玄逸和萧煜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无语的疲惫。
“那个凶凶哥哥……”阿九扯了扯萧煜的衣角,小脑袋从他身后探出来,“他是在演大戏吗?我以前在村口看过,他演的那个被打得嗷嗷叫的坏人,还挺像的。”
此言一出,石室门口那几名本就两股战战的官员,差点当场给跪了。
钱御史那张刚刚还正气凛然、准备接受万众敬仰的脸,瞬间就绿了。
“胡说八道!”他吹胡子瞪眼,指着阿九,痛心疾首,“臭丫头,你竟敢在本官面前信口雌黄!本官乃朝廷钦命御史,奉天子之命巡查秋狝,斩妖除魔,乃是我的天职!尔等小小年纪,不懂其中凶险,还不速速退下,免得被妖气所伤!”
他一边说,一边还煞有介事地从怀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往自己脑门上一拍,摆出一个自以为很帅的姿势。
楚玄逸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彻底无视这个行走的闹剧。
“萧煜,此物邪异,留之必成大患!”他指着那颗还在搏动的大心脏,面色凝重,“这‘母蛊温床’以活人怨气和精血为食,与地脉阴气相连,寻常刀剑火焰,恐怕难以伤其根本。必须用玄门正法,以至阳之气将其彻底净化!”
他说着,便从怀中取出一面巴掌大小的纯阳八卦镜,口中开始念念有词,准备施法。
“国师大人所言极是!”钱御史一听,一个箭步冲到楚玄逸身边,抢占了最佳观赏位,一脸严肃地对身后官员们解说道,“都看好了!国师大人即将施展惊天地、泣鬼神的无上道法!而本官,则会在此为国师大人护法!用我这一身浩然正气,镇压周遭宵小,确保法术万无一失!”
那几个官员早就被石室里的景象吓得腿软了,闻言如蒙大赦,连连点头,躲在他身后,瑟瑟发抖。
阿九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那颗“大虫子的心脏”,它每一次“砰砰”的跳动,都让她觉得心里发慌,好像有一只冰冷的手在抓她的心。
“坏东西!”阿九突然鼓起了腮帮子,指着那陶罐大声骂道,“你这个大坏蛋!长得那么丑,还吓唬人!你把凶凶哥哥都弄伤了,你赔!”
她这一声清脆的童音,竟让那“母蛊温床”的搏动微微一滞。一股无形的、更加阴冷的恶意,瞬间锁定了这个胆敢挑衅它的小不点。
“阿九,退后!”楚玄逸和萧煜同时喝道。
然而,阿九非但没退,反而更气了!她觉得这个“大坏蛋”在瞪她,在嘲笑她!
小丫头一生气,后果很严重。
她低头在自己身上摸了摸,想找个东西砸它。摸了半天,除了荷包里那些瓶瓶罐罐的宝贝,就只摸到了萧煜刚刚塞给她的那半块冰冰凉凉的令牌。
“就是你们这些坏蛋的东西!”阿九举起那半块刻着枯藤纹样的令牌,气呼呼地叫道,“还给你!”
说罢,她使出吃奶的力气,将那半块沉重的令牌,用一个极其不标准的姿势,朝着陶罐中央那颗“大心脏”狠狠地丢了过去!
“胡闹!”楚玄逸正在掐诀的关键时刻,见状大惊失色。
那令牌在空中划过一道歪歪扭扭的弧线,眼看就要偏离目标,掉进旁边的污水里。可就在这时,一股阴风从那“母蛊温床”中卷出,竟硬生生将那块令牌吸了过去!
“啪!”
一声脆响,令牌不偏不倚,正正地砸在了那颗搏动的“心脏”正中央!
下一刻,异变陡生!
“叽——!”
一声不似人声、不似兽吼,仿佛是无数冤魂在同时尖啸的凄厉之声,从那“母蛊温-床”中爆发而出!整个山洞都为之震颤!
只见那令牌砸中的地方,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了牛油上,瞬间冒起一股浓烈的黑烟!那邪恶的枯藤图腾,在接触到自己本源的邪物时,非但没有融合,反而产生了剧烈的排斥和吞噬!
“砰!砰!砰砰砰!”
“母蛊温床”的心跳瞬间变得狂乱无比,整个陶罐都开始剧烈晃动,里面的黄绿汁水四处飞溅,墙壁上那些痛苦的人脸图腾,也仿佛活了过来,发出了无声的哀嚎!
“不好!它要自爆!”楚玄逸脸色大变,也顾不上什么仪式了,一口咬破舌尖,将一口精纯的舌尖血喷在了八卦镜上!
“乾坤正法,破邪显圣!敕!”
他将手中的八卦镜猛地向前一推,一道璀璨的金光如同初升的太阳,瞬间从镜中爆射而出,精准地笼罩住了整个陶罐!
“滋啦啦啦——”
金光与黑气疯狂地交织、碰撞、湮灭!刺鼻的焦臭味和凄厉的尖啸声充斥着整个石室。
钱御史和他带来的那几个官员早就吓傻了,抱作一团,鬼哭狼嚎。
“娘啊!妖孽显灵了!”
“大人救我!我不想死啊!”
“我的浩然正气……好像……好像漏了……”钱御史感觉自己的裤裆一热,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