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的夜,被火与血染成赤红。
苏影的指尖死死掐进掌心,那把干净的麦粒硌得生疼。沈知微消失了,但那一瞬的对视,却像冰锥般钉进她的脑海——那双银白的瞳孔里,没有情绪,没有温度,只有某种近乎机械的、狩猎般的专注。
她……真的是在猎杀感染者?
还是说……她只是在清除“失败品”?
“苏姑娘!我们必须立刻回宫禀报!”冷枭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他肩甲被撕裂,鲜血顺着臂膀滴落,却仍死死护在她身前,“这些怪物……已经不是普通瘟疫能解释的了!”
苏影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思绪。现在不是纠结沈知微的时候。官仓毒粮、异变怪物、暴乱升级……东城已成人间炼狱,而更可怕的是——那些暗红粉末,很可能已经随着抢粮的暴民,散入了京城各个角落!
“走!”她哑声道,目光扫过满地狼藉,“带上那具被斩首的感染者尸体!陛下……必须亲眼看到它!”
昭宸殿内,烛火摇曳。
萧彻半倚在龙榻上,脸色惨白如纸。太医刚为他施完针,可那股冻结在心脉的寒意仍未消散——那是沈知微隔空留下的“冰刺”,暂时压制了邪力反噬,却也像一柄悬于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碎裂。
“陛下!”殿门被猛地推开,冷枭浑身浴血,单膝跪地,“东城……失控了!”
萧彻的瞳孔骤然收缩。
当那具覆盖着银霜的怪物尸体被抬进来时,整个寝殿的空气仿佛凝固。尸体的脖颈切口光滑如镜,没有一滴血渗出,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晶莹的冰晶,在烛光下泛着妖异的蓝光。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颗被单独盛放在银盘里的头颅,灰黑色的眼皮竟突然颤动了一下!
“它还活着?!”太医惊骇后退。
萧彻却猛地撑起身子,死死盯着头颅脖颈断口处的冰晶。这气息……这力量……
“沈知微。”他低声道,嗓音沙哑得可怕。
冷枭沉重地点头:“是她出手斩杀的。但末将不明白……她的力量为何能冻结这些怪物?又为何会出现在暴乱中心?”
萧彻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头颅微微张开的嘴里——那泛着银光的獠牙上,沾着一点暗红色的碎屑。
毒粮的残渣。
苏影上前一步,将手中那把干净的麦粒呈上:“陛下,这些是官仓未被污染的粮食。而那些被掺入暗红粉末的……吞食者会在十息内异变,力量和速度远超普通感染者。”她顿了顿,声音发紧,“更可怕的是……它们似乎……还残留着部分人性。”
萧彻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龙榻扶手上镶嵌的夜明珠,眼底暗潮汹涌。残留人性?这意味着什么?这些怪物……还能被唤醒?还是说……它们根本就是被某种邪术强行扭曲的“活傀”?
“沈知微抢走的粮食……”他缓缓抬眸,“有没有可能……是同一批?”
苏影背脊一寒。
如果沈知微带走的粮食也被下毒……她为什么要冒险抢夺?是为了阻止更多人异变?还是说……
她需要这些“毒粮”?!
突然,那颗头颅的灰黑色眼皮猛地睁开!银光从瞳孔中迸射而出!
“小心!”冷枭拔刀挡在萧彻身前。
可头颅没有攻击任何人。它的嘴唇蠕动着,竟发出了一道沙哑的、断断续续的声音:
“凤……凰……木……”
“心……丹……”
“沈……家……女……”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萧彻的神经!
沈家女?!
沈知微?!
头颅的银瞳突然转向苏影,嘴角扭曲出一个诡异的笑:“你……也……逃不掉……”
话音未落,覆盖在脖颈断口处的银霜突然崩裂!头颅在众人惊骇的注视下,瞬间化作一滩腥臭的黑水,连骨头都腐蚀殆尽!
殿内死寂。
萧彻的指节捏得发白。凤凰木、心丹、沈家女……这颗怪物头颅临死前的话,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某个可怕的联想——
青萝寨祭坛上的“九转心丹”邪文……
沈知微掌心浮现的血契符文……
她那双能冻结邪力的银白瞳孔……
一切线索,都指向一个毛骨悚然的可能:
沈知微……
或许根本不是“猎杀者”。
而是……
这场瘟疫的“源头”!